說到這裏,他有意賣了個關子,果然看到姐姐陳瀾微微一愣,而朱氏則是笑了起來,於是便換上了一副正色:“他還說,這幾日內外多事,隻怕東昌侯府的事也就是最近了結,所以讓家裏人盡量少外出。還有……”
這一回,他的賣關子換來的卻是陳瀾的怒目以視,因而,他立時學乖了,趕緊一攤手說:“還有就是他讓我問候老太太和姐姐一聲,其他的真沒了!”
陳瀾差點被陳衍一段話分三截說的架勢給噎住了,狠狠瞪他的同時,臉上也微微有些紅暈。見朱氏顯然是很高興,拉著陳衍又低聲問了起來,她索性挪開目光看了看這個包袱,又利索地動手解開。果然,裏頭是四包用紙嚴嚴實實包好的東西,掂掂還很有些分量。每包東西都用繩係著,上頭還附著一張紙,她取下一看就發現是各種配料的單子,以及注明適合哪些人飲用,筆跡挺拔有力。而在四包東西的最下麵,則是一個扁匣子。
“咦,居然除了涼茶還有別的?”眼尖的陳衍一下子就看見了,當即湊了上來,“我剛剛還在想呢,人家送胭脂水粉金銀首飾,再不成或者是扇墜子玉佩什麼的,偏生他送涼茶,簡直是太標新立異了,想不到下頭還別有洞天……哎喲!”
聽陳衍越說越過頭,陳瀾冷不丁在他頭上重重拍了一下,見朱氏笑眯眯地看過來,這才將那個扁平匣子遞了過去:“老太太,您瞧瞧?”
“我手上沒力氣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打開就是了。”朱氏很久沒有眼下這般輕鬆愉快的心情了,遂笑道,“放心,一切有我,沒人敢說你們這是私相授受。”
眼見老太太都打趣起了自個,陳瀾無可奈何,隻得打開了那個扁匣子。一開蓋子,她就發現裏頭赫然是一把無鞘的短劍。那短劍看著樸實無華,她小心翼翼地將其從匣子中取出來,輕輕巧巧地拿著柄晃了晃,這時候,劍鋒方才在燈光之下反射出了一道亮光。
“是有些年頭的物件了,不是父親留下的東西,就是再往上頭留下的。”朱氏這會兒也換上了正色,從陳瀾手中小心翼翼地接過,端詳了一會又吩咐收好,這才歎道,“到底不是那些懂得巴結姑娘家心思的人,送的東西讓人想不著。這涼茶讓鄭家的看看方子,如果好咱們好好存著,以後用得著。這劍瀾兒你收好,記得想想該送什麼回禮。”
陳瀾自然答應了一聲,可等到陳衍在老太太那裏吃了一頓遲來的晚飯,整理好東西回了翠柳居之後,她不禁坐在炕上看著炕桌上這個扁平盒子出神。那涼茶要回禮並不難,可於他來說,眼前這東西應當是頗為要緊珍貴的舊物,她要回禮也得好好花些心思。
就當她思量之際,芸兒躡手躡腳進了屋子。一旁伺候的紅螺瞧見這光景,連忙在她耳邊提醒了一句,她自然就抬起了頭。
芸兒素來是直截了當的性子,匆匆行了個禮就忙著說開了:“小姐,三老爺今天回來之後就直接進了羅姨娘房裏,把人都屏退說了好久的話!晚間我趁著大夥去老太太那兒問晚安的時候,和喜鵲攀談了一會兒。她年紀差不多該配人了,可畢竟要聽三夫人做主,我就許了她幫忙。結果她竟是對我說,她偷聽到三老爺告訴羅姨娘,說是今天派了人去羅家見羅世子,似乎說了些和小姐有關的事。”
說到這裏,芸兒似乎唯恐語不驚人,又緊跟著說:“小姐,這兩天外頭也有不少謠言,魯王殿下……魯王殿下恐怕活不了幾個月了!而且,宮中還傳言說吳王殿下並非自縊,而是皇上賜死!我甚至還聽到後街幾個閑散的仆婦議論,還說什麼皇上一頭重賞威國公和楊大人,抬起一撥新貴,一頭又對舊的勳臣貴戚毫不留情,多年任用的老文官也一下子趕下去了不少,說不定是被奸臣小人所惑,亦或是遭了饜鎮之類邪術……”
自從漸漸掌握了主動權之後,陳瀾已經許久沒有留意過芸兒那些支離破碎的消息,但今天這幾條無疑極其驚人。對於陳瑛對羅旭的謀算,她並沒有太大的擔心,想來羅旭決不至於輕易上當。
等芸兒答應著離開,她就陷入了沉吟之中,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仔仔細細想了一想,她越發心驚。盡管她很希望這隻是她瞎揣測,可即便是一丁點的可能性,她也不敢就這麼放了過去。要知道,如今她翻身風光的日子,其實全都是來自那個帝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