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子虞眯著眼睛跟隻貓崽兒似的微微一笑,抬頭看見李然眼中突然閃過的一絲恐慌,不禁開口問他:“然哥,你怎麼了?”
李然搖了搖頭,坐在原地沒有說話,很久了,才開口回答一句:“沒什麼,子虞,等會兒我們聽完就趕快回去吧。”
蔣子虞不知他這突然的情緒從何而來,但見他不想開口解釋,也就沒有問,點了點頭,看向台上的人去了。
三個小時的演奏會很是成功,結束之後也不乏有人前去後台問候,可李然此時顯然已經沒有了心思,帶著蔣子虞出門就坐上了回酒店的出租。
等到了談賦的酒店樓下,李然才漸漸鬆了一口氣,告訴她:“子虞,今天謝謝你能陪我聽演奏會,之後,你就好好待在談賦身邊吧。”
蔣子虞歪著腦袋笑笑,輕聲回答:“嗯,那,有時間再找你玩兒。”
李然搖搖頭告訴她:“不了,我…我這邊有些事情,可能一時半會兒走不開,你就待在談賦身邊,別離開了,知道嗎。”
蔣子虞“哦”了一聲,也沒有多想,隻是幹脆地笑笑,點著頭說:“那好吧,然哥,以後要是我也能開演奏會,你也會來給我捧場的吧?”
李然被她的表情說得一愣,而後低下頭沉聲笑了出來,拍拍她的腦袋回答:“當然,子虞,其實有的時候,我真的很羨慕你,不是因為你比我年輕,或是有一雙健全的手,而是因為,我在你的身上能看到無限的可能。”
蔣子虞不知道為什麼李然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歪著腦袋想了想,張嘴想要發問。
沒想李然卻先她一步開了口,看著她說:“好了,那咱們今天就在這裏分開吧。你快些上去,換了衣服先吃點東西,不要餓著,本來今天應該我請你吃飯的,不過這邊的事實在抽不開身,子虞,你可不要怪我。”
蔣子虞抿著嘴笑了:“然哥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老古董了?”
說完,見李然露出一副訝異的表情,不禁“噗嗤”又笑了一聲,揮著手說:“好了好了我不開你的玩笑就是,我上去了,然哥再見呀。”
李然看著蔣子虞離開的模樣,隻覺那小小的背影和記憶中模糊的片段重合又分離,手心裏的冷汗已經漸漸被風吹幹,眼中浮起種種交錯的情緒,低下頭,看著地麵上的螞蟻,恍惚地歎了口氣,腳掌漸漸踩上去,一點一點將它們碾死在了原地。
生如螻蟻的人,大多數時候隻能死於塵埃,所謂鴻鵠之誌隻是虛妄的空談,生活的殘忍總讓人措手不及。
誰都想要美好的明天,可明天到底在哪裏,沒有人能夠真正說得清。
蔣子虞哼著小調回到談賦的房間。
來整理資料的幾個教授顯然已經離開,隻留下一屋子的資料和咖啡杯。
六點鍾的夕陽還不算太晚,洋洋灑灑地落在客廳的桌台邊上,照得座位裏談賦的身體筆直,手上的動作流暢而優美,房間裏悄無聲息,隻有那筆墨滑在紙上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