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片刻的懵然被打斷了,喃喃自語:“荊侯女公子。”
角落裏的村民們也恍然大悟地重複讚歎:“荊侯啊。”
盡管大多數人都不知道荊侯是哪路神仙,總之是人上之人,自己八輩子都投不到的胎,燒飯定是用金鍋鏟,挑糞怕是用玉扁擔。今天有幸跟荊侯的公子——還是女公子——同屋避難,夠自己吹上三五年的了。
胖臉兵丁忍耐到極限,幾個大步走過去,揪起男孩的領子,“喂,說你呢!還看!”
男孩“啊”的叫了一聲,嘴裏最後一塊肉忘了咽,一下子猛烈咳嗽。他倏地清醒。周圍幾聲幸災樂禍的竊笑。
胖臉兵丁掄圓了胳膊,沒想好該把這小鬼往哪扔。此時那少女開口了。
“何必跟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計較?請高抬貴手吧。”
她口吐雅音,那聲音柔柔的,卻蓋過刺耳風雪。雖是命令,卻很客氣。
胖臉兵丁隻得從命,粗胳膊一揚,男孩落在三尺之外。
逃過一劫,他卻沒吃一塹長一智,直直看著那少女,十分嚴肅地分辯:“我不是小孩子,也沒不懂事!”
少女肩膀一顫,露在外麵的雙眸似乎是淺淺地彎了一下,卻也沒朝他瞧一眼。
*
入夜,大屋裏的避難者們涇渭分明地分成了兩堆。荊國的旅人占了大半的。村民們擠在牆角打呼嚕。
隻有一個人睡不踏實。男孩悄悄睜眼,目光落在遠處那副臨時搭起的帷幕上,想象著裏麵的人的姿態。
忽然,他唇邊微動,無聲地對自己說:“不對啊。”
帷幕四角,歪著四個婢女,臉都齊齊朝向帷幕當中,一睜眼就能看到女公子的一舉一動。
不像是等著伺候,倒像是……監視。
隻不過她們都睡得死氣沉沉,外頭的風雪炸雷都吵不醒。
而帷幕裏麵,那布簾一動也不動。如果裏麵有人,那她一定是個不用呼吸的人。
男孩默默一笑,心裏燃起一簇微小的火苗,一翻身爬起來,靈活地跨過身邊幾條胳膊腿,像隻身經百戰的野貓,鑽過粗木幾案的空隙,滑出了大屋門。
風雪暫弱,為下一輪侵襲蓄力;低沉的屋簷下,一襲白裘明亮耀眼。
她果然悄悄溜了出來,正在看雪。他覺得挺新鮮。貴人家的女子大概很少有機會直麵野蠻的自然吧。
但她眼中並無欣賞讚歎之意,反而是淡淡的愁。她的秀發一半挽了髻,另一半披在肩上。她用手指反複攏著,手指和發梢黑白纏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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