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也無可抵賴了,她就算硬裝平民,也裝不像。況且就算裝得像,也未必能被這群人當朋友。
“既然各位是來林中避難的,那我們井水不犯河水,就請便吧。將來若遇人詢問,我就當沒見過各位。”
她盡量學著夏偃的語氣,用辭都通俗之至,確保這些人聽懂了。
百姓中有人點頭。那牽狗的卻一直微微冷笑,目光把她從頭看到腳,帶了些貪婪的意味。
他撥掉眼前一個蜘蛛網,悄悄向那虎婦人說了句什麼。
虎婦人仰頭一笑,大步欺到赤華麵前。她不由退一步。
麵前一隻厚硬的大手,手心攤向上。
“拿來!”
赤華被那聲音震得腳下一麻,又驚又怒,反問:“拿什麼?”
虎婦人冷笑:“我也不管你是哪家貴人。我們百姓活命不容易,請夫人你施舍點兒吧!”
說是“施舍”,其實三歲小孩都能看出來,這是以多欺少,明目張膽的順路發財。
赤華臉上微微激紅。她把怒氣藏在心底,審時度勢,覺得自己沒什麼拒絕的資格。
誰讓他們人多。終年勞作的百姓,縱然瘦弱,但隨便一個男男女女,力氣怕是都比她大上幾倍。就算夏偃醒了,豁出去拚命,他這一身病體,怕是隻有挨揍的份。
這麼一想,還好他沒醒。
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當花錢消災了。起碼這些人不是衝著她的性命來的。
她點點頭,一手挽著秀發,玉笄拔`出來,毫不在意地放到那隻大手心裏。
她甚至能笑一笑,眼角並沒有彎。
“祝各位好運。”
虎婦人收了玉笄,仔細看了看,還好奇地用牙咬了咬。
後頭鼠須男輕聲提醒她:“這不是金子!別咬壞了!”
虎婦人回頭罵了一句,將那玉笄珍而重之地收起來。
剛要說什麼,鼠須男忽然又提醒:“誒,但她身上有玉,說不定也有金子啊!”
百姓拋家棄田的“避難”,自然不可能腰纏萬貫,一路上風餐露宿,也吃夠了苦頭。忽然撞見一個落單的“貴人”,也許還攜帶大筆財物——心思不活泛才怪。
赤華瞬間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她身邊帶了金珠首飾不假,她也並非守財奴;但若一味妥協退讓,誰知道對方下一步會如何得寸進尺?
但看一些人的目光已經直勾勾地盯住她全身,似乎是想透過衣料,找出無盡的財富。
另一些人注意到了火堆後麵的陶罐陶盤,驚喜地叫出聲。
“嘿,她還有吃的!還不少!”
那是逃進柘林的第一日,夏偃大豐收,端了一窩野兔,將兔肉洗剝熏好,作為日後的口糧。未雨綢繆果然派上了用場。當夜他就開始高燒,沒再出去捕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