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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窖狹小,門窗逼仄,實在不是一個理想的休息之所。

然而大夏境內和平,匪患不多,周圍又都是白狐的勢力範圍,完全用不著提心吊膽。

幾個月來,赤華頭一次沉靜心安,不必憂心世間的爾虞我詐、錯綜複雜。

她想了想,在那鋪蓋上半臥下來,托起夏偃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渡給他杯水車薪的體溫。

地窖狹小,當年一個身量未成的小少年睡在裏麵綽綽有餘。然而此時擠了兩個人,其中一個還高高大大,十分占地兒,就顯得捉襟見肘。

把他半扶起來靠著,或許能讓他舒適一些。

赤華想心事。阿偃對她的心思逐漸明朗,盡管她一再避而不談,此時也不得不正視。

她還不願承認是自己的識人失誤。趴在夏偃耳邊,輕聲責備:“誰讓你總是裝小孩了?”

反正他聽不見,也沒機會叫冤枉。

果然,懷裏的少年雙目緊閉,睡得死死的,隻偶爾動動睫毛。

赤華鼻子一酸,再壓低聲音,耳邊問他:“你是不是喜歡我?”

她向來心事內斂,言語謹慎,從沒說過這種情情愛愛的渾話。此時一開口,渾身有股子叛逆的暢快。

過去那些試圖染指她的男人,有垂涎她身體的,有覬覦她容色的。他們倒也說過一些或甜蜜或威脅的話,但從沒對她說過一句簡簡單單的“喜歡”。

而眼前這個人,他或許還太年輕,或許很多事還不懂,但他所追求的那種、屬於男孩子的單純快樂,又有何錯呢?

赤華點他鼻尖,得寸進尺地再問:“你是不是想要我也喜歡你?”

夏偃的頭在她手臂中一沉,打了聲輕輕的鼾。

她驀地眼圈紅,“可是你若死了,我還怎麼喜歡你呀!”

“我若取了偃侯之璧,送去荊都——算了,那樣你定會惱我。”

她輕輕放下夏偃,起身執了個火把,仰起頭,細細地檢查著牆壁和天花板上的每一道縫隙。

這地窖本來破爛不堪。夏偃把這地方當據點以後,應該是整修過兩三次,明顯的裂縫都用膠泥湖了起來,牆和地麵也重新刷了平,能讓人舒舒服服地席地而坐。

赤華花了好久工夫,敲了半幅的牆,才敲出一個黑洞洞的陳年裂縫。那縫隙並不大,裏頭還拐了兩個彎。十五歲少女的纖手,插進去剛剛好。

對現在的夏偃、以及他手下那一群七七八八的兄弟來說,就顯得有點困難。

所以盡管後來有許多人這地窖來來往往,沒人注意到這裏的玄機。

當年赤華的想法很簡單:公子曠對她殷勤得討厭。她自知終身大事自己做不了主,卻又不願徹底認命。以後若是不得已,身子給他就罷了,可不能附帶如此名貴的嫁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