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一日,在即將離開隙地,跨進偃城轄境之前,看到山口處突然出現的密集兵馬,眾人還是悚然一驚。
妖魔鬼怪見得多了,再遲鈍的人也能修煉出敏銳的嗅覺:這些人到底是列隊歡迎的,還是來者不善的,一目了然。
徐朔第一時間戎裝披掛,喝令手下改為戒備的隊形,將赤華及其他文臣的車馬護在後麵。
他遣使喝問:“何人在偃國境內操兵?”
寂靜的等待,等來一個滿臉掛笑的使臣,呈上一封精美的白絹書信。
“誰說這裏是偃國境內?不是還差著幾裏地嗎?”使臣笑得假惺惺,“我們主君聞得偃君歸國,特來親自賀喜。咱們以後就是唇齒近鄰,還得互相幫襯,共施仁義之道,方能國富民強。”
赤華匆匆套上個麵紗,躲在屏風後麵聽。她看到徐朔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你們主君是誰?”
使臣從容微笑:“徐太子景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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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龍終究野心不滅。他在血與鐵當中成長,半輩子都居於人上,怎會甘於一個流亡太子的身份。
他艱難地在翟戎立身,重新吸納部下,打探中原的消息,慢慢壯大自己的實力,打算用鮮血和刀槍奪回屬於自己的一切。
徐國已經立了新君,朝臣們未必會站在他這一邊;而新生的偃國國力基本為零,“國君”又是那個帶頭禍亂徐國的公子朔,於情於理,都正好拿來開刀。
他本應再韜光養晦個幾年;可目前的時機稍縱即逝。
趁著徐朔還未落腳偃都,名分未定,先下手為強,把人截在半路——就算他把所有人都殺了,等消息傳到大夏,天子估計也就是唏噓兩句,不會為了一個百裏小國而興師動眾。
於是景龍斷然決定行動。
他潛入荊國,和荊侯一拍即合:雙方都是跟徐朔和赤華有仇的,更是看不得偃國死灰複燃。
荊侯親自訓練出的精銳之師,沒能在徐國大展身手,此時又有戰機,個個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於是荊侯爽快地借了兵,和景龍一道,打算讓新生的偃國嚐到複國以來的第一個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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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護送的大夏兵馬,還有其他諸侯禮節性贈送的衛隊,此時乍見刀槍,早就退避三舍,很禮貌地表示:“既然偃都已近,我等還是先回國複命了。二位公子保重。”
徐朔知道景龍的性格,萬分不敢大意。
他禮貌地對使臣說:“公子景龍要什麼,待我等在偃都安頓,大家再行商討。現在麼,人在旅途,難以招待,還請客人先回吧。”
這是緩兵之計。他心裏轉了一圈,身邊有價值的人物,除了赤華,就是玉璧,再者便是忠於自己的三四百死士。
若硬要一戰,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