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七上副駕駛後,他頭也沒抬一個,隻往窗外撣了撣煙灰,隨著副駕駛門關攏,他將手機哢噠一聲滑進座位中央的置物槽:“係安全帶。”
接著,踩油上路,車內一股子慣性影響,竇浚雲的臉和車都從旁疾風般劃過。
從除夕夜放過狠話劃清界限後,兩人就沒再有任何接觸,距今已過去半個月,無話可說,車在疾馳,她的手肘搭在車窗旁,指骨節仍抵著嘴唇,靳譯肯將煙摁滅在車載煙灰缸內,開了音樂,是正播到一半的Simon
Curtis的《D.T.M》。
滿車廂的
“you’re
dead
to
me”立體環繞,她聽了半分鍾,一聲不吭地切歌,切了同樣是Simon
Curtis的《Super
Psycho
Love》,又是滿車廂的“Say
that
you
want
me”立體環繞,靳譯肯沒反應,隻將車內音量調高,一股要聽就讓她聽個夠的作勢,高到震耳欲聾時,她啪地一下將音樂關掉。
喧囂過後的對比,車內萬籟俱寂,她仍看窗外,靳譯肯單手控著方向盤。
他那隻手的食指戴著一枚純銀戒指。
他以前去英國前專門買過一對情侶戒,男戒他經常戴在中指,女戒龍七很少戴,老坪當時看著她,不讓她戴有任何透露戀愛關係的首飾,後來搬家的時候也沒注意找。
現在他手上這枚不是之前那枚。
在相互都不說話的時刻裏,龍七甚至已經斷定自己上車的舉動是錯誤而弱勢的,這就相當於把自己放在他的砧板上待宰,情緒,呼吸都在密閉的空間裏暴露得一覽無遺,他的漠視與寡言都是對她的一種淩遲,但這種自知錯誤的情緒裏沒有後悔,是癢,某種摻雜了恨與欲的癢,相互不搭理卻連呼吸都在拚命傾聽的癢,一舉一動都想幹擾他注意的癢。什麼時候靳譯肯的本事開始變得這麼大了呢,什麼時候她變得這麼不受控了。
“所以這就是白艾庭一直看到的你。”她仍看著窗外,說。
靳譯肯終於往她的方向瞥一眼。
她沒看他。
他轉方向盤,車子的速度慢下來,轉入醫院後門的小道,她說:“我這兒下。”
車內一記開鎖聲,副駕駛門升起,她下了車,風把她的頭發吹起,額頭的傷口受涼,她繞過車頭,頭也不回地進了醫院。
後來,在醫院三樓診室內接受包紮處理的時候,她從診室窗戶看見後門的景象,靳譯肯接到了他要接的人,是嬰兒,他單手抱著他妹下醫院台階,身後跟著年紀稍大的月嫂,到車子副駕駛時,月嫂從他懷裏接過嬰兒坐進車,動作小心,他繞到主駕駛,那時候才朝醫院樓的方向眯一眼,又短暫收回,上車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