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歸瞥了一眼窗戶縫後心驚膽戰的薑天賜,這麼個貨色,無德無能隻有下麵二兩肉,卻成了薑家食物鏈的頂端,可悲又可笑。

打完薑明珠,薑天賜就有些後悔,平生第一次後悔打姐姐,不是因為良心發現,而是知道自己現在身份尷尬。他不敢去見薑老太,怕看見薑老太厭惡憎恨的眼神,他躲在屋子裏,豎著耳朵想聽清上房的動靜,卻聽不分明,一顆心吊在喉嚨口,不上不下。

不經意間撞上薑歸涼涼的視線,狠狠瞪了回去,他再落魄再尷尬,也輪不到這個賠錢貨冒犯他。

被瞪了的薑歸嗬了一聲。

薑天賜沒聽見,但是天下嘲諷表情一個樣,他看得懂,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見他落難了,連薑來弟都來嘲笑他!薑天賜咬緊了牙關,狠狠在心裏記上一筆。

稍晚一些,林婉娘進了薑天賜房間,給他吃了定心丸。知道奶奶還認他,薑天賜如蒙大赦,整個人彷佛被注入了楊枝甘露,立刻鮮活起來。

他隨著林婉娘進了上房,不一會兒哭聲響起。片刻後,走出上房的薑天賜已經神采飛揚,丁點不見之前的萎靡膽怯。

他高興,林婉娘也就高興了,高興著高興著又高興不起來了,她想起了因為薑老太昏厥而耽擱的事情——替汪秋月收屍。

知道薑老太不喜,林婉娘便示意薑天賜回房,聲音苦苦地開始說,才開了一個頭,薑天賜便勃然變色:“我不去,奶奶會生氣的。”他的聲音憤恨又尖銳,“她做了那麼丟人現眼的事,都是她,要不是她,我怎麼會落到這地步,以後我還怎麼見人!”

林婉娘忙道:“不管怎麼樣,她生了你。”

薑天賜怒瞪林婉娘:“你閉嘴。你再說,我就告訴奶奶去。”

林婉娘心碎神傷:“天賜,她已經死了,你……”

話說到一半,薑天賜蠻橫地推了她一把:“你出去,出去,你閉嘴。”

林婉娘被強行推出房間,她神色哀戚地站在門口,苦口婆心地勸,隻換來薑天賜怒氣衝天地打開房門,用力砸了一個枕頭:“閉嘴!你怎麼那麼煩!”

林婉娘捂著被砸疼的額頭,難過地望著薑天賜。

薑天賜凶狠關上門。

林婉娘更加難過了,整個人就像是泡在黃蓮水裏,一直苦到了心裏頭。

“嗤”一聲嘲笑從背後傳來。

林婉娘轉身,便見薑明珠站在屋簷,淤青腫脹的臉上掛著嘲弄。

“薑天賜給你幾個好臉色,你就真以為他拿你當親媽了。他是怕被奶奶趕出去才賴上你。現在他又是金貴的小少爺了,當然不會把你當回事。可笑,你還想擺親媽的譜,在薑天賜眼裏,你就是個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傭人罷了。”

薑歸無比讚同,就是,想白撿個兒子,哪有這麼容易。林婉娘想的太甜了,她得經曆九九八十一難,為替兒子還賭債賣了親閨女,拿親閨女的皮肉錢養兒子,替兒子跪地磕頭賠罪收拾各種爛攤子,做工做到吐血……受盡折磨飽經苦難,她才能感化薑天賜,換來一聲情真意切的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