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兩條小街,已來到鎮上熱鬧地區,藍曉霞舉目一望,隻見燈火輝煌,行人磨肩擦臂,她不禁向郭昭民淺淺一笑道:“深冬之夜,街上積雪盈尺,這小鎮上尚有這樣熱鬧,若是平時就更不稍說了!”一語甫畢,街左迎麵走來兩個青衣漢子,看穿著像是店夥計,所以,藍郭二人都未驚奇。
果然不錯,兩青衣漢子,走近藍郭二人跟前,躬身一揖,笑道:“兩位可是要住店麼?敝店是米靈鎮上唯一的老字號,有廳有院,房屋寬大整潔,還有十年陣酒,汾河最有名的連白鮮魚……”讓夥計像背書似的,滔滔不絕說完這篇迎接客人的老套話,隻引得藍曉霞、郭昭民相視一笑!既隨二人向客棧走去。郭昭民對店夥計道:“要替我們找兩間寬大潔淨的房間……”店夥計連連稱是,各接過馬韁,領先帶路……。走近客棧門口,郭昭民抬頭一望,隻見是一座紅磚牆內外粉刷斬新的兩層巨屋,朱漆大門上,橫掛著一塊黑漆金字招牌,上寫著“興隆客棧”四個大字,招牌上漆已脫落不少。郭昭民這才想到,興隆客棧,確實是家老字號,隻不過最近經過一番裝修而已!這當兒興隆客棧內,又迎出一個年約二十三四歲的年青店夥計,滿堆笑容躬身一揖,道:“兩位客爺,請隨小的來。”語畢,轉身帶路,兩匹健馬,自有那兩個青衣夥計牽去安置。那年青夥計,將藍曉霞、郭昭民二人直帶到後進的一個獨院中,笑道:“這個獨院,是小店特備專為接待豪客巨商的,地方幽靜,房間寬大,想必定稱爺的心意。”說話中,已通過矮鬆栽種成行的甬道,進了廳屋,夥計備好香茗,逕自退出。郭昭民藉廳中巨燈之光,四周打量一陣,見獨院房屋是三環對立,連正房套室邊廳等,總不下十間左右,布置富麗堂皇,整潔一塵不染,獨院紅磚為牆,院中滿植花草樹木,惜在嚴冬,許多樹木花章,都葉落枝枯,隻有院右的一株高若丈餘的老梅,花正怒放,吐出陣陣清香……。郭昭民察看了一番,轉身不自覺脫口說道:“真是一幽靜高雅的院所!”話剛說完,那年青店夥計又匆匆走進來,替藍郭二人安置兩間上好房間,隨著又有兩個夥計端著酒菜至正廳,擺在桌上。正廳中紅燭高燒,郭昭民、藍曉霞對坐長飲,興隆客棧果如夥計們所說,房間寬大整潔,酒美菜香,蓮白鮮魚更是味美可口,兩條蓮白魚藍曉霞一人即吃了一條半,還在不斷地讚美!就在藍郭二人談興正濃之際,正廳中高燒紅燭,驀的一晃,暗而複明!郭昭民、藍曉霞二人臉色,同時一變,飛刀聖手趕忙右手入囊扣住三把柳葉飛刀,左手一按桌麵,站起身子,正想一口吹滅桌上燭光!陡聞“嗖!”的一聲!寒風一縷,貼飛刀聖手右耳刮過,隨著眼前青光一閃,一枚三寸長的紫金流星釘,不偏不歪的正好釘在尚剩下的半條蓮白魚的背上……。來人襲聲暗器的手法,高得出奇,若人家真要收拾郭昭民,紫金流星釘,則已從後頸穿喉而過,飛刀聖手,一生江湖,經驗豐富,知道來人在故炫己技,戲弄自己,這一激,隻氣得他咬牙切齒!總算他天性沉默,沉得住氣,一個箭步,竄出廳外,縱聲嗬嗬一笑道:“黔驢之技,何必自炫,郭某人有開罪朋友的地方,盡可以當麵指教,又何必躲躲藏藏,極失英雄本色!”話落良久,未聞回音,正在犯疑,驀見院左紅磚牆頭上,一條黑影,刷的掠院而過,落在院右的老梅樹上,來人輕功高得出奇,不但十餘丈距離,一晃即至,而且身落樹上,聲息全無,隻有二三片梅花殘瓣,被震得脫蕊,飄飄落下,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飛刀聖手看得心頭一驚,不自覺的輕道:“好奇妙的身法!”這當兒藍曉霞也手握長劍,出了廳屋,站在郭昭民的右側,想距不過五尺,接道:“來人身手的確不凡,昭民,要謹慎才是……”藍曉霞話未說完,郭昭民右手早已一揚,一把柳葉飛刀,挾寒風逕往老梅上電射而去!郭昭民雙手飛刀絕技,在武林中無出其右,他從什麼人手中學來,卻是諱莫如深,始終不肯說出,白蝶娘子藍曉霞見他既不肯說,其間定有一段難言之隱,也就不好硬要尋根究底,十二年來,她把這件事情一直就悶在心裏!飛刀聖手郭昭民,天性忠厚善良,雖有雙手飛刀神技卻輕不顯露,在鴻運鏢局十二年,僅僅用來克敵一次,那次白蝶娘子雖未在場,但據回來的鏢夥說,劫鏢來賊武功比郭昭民雖高出很多,但也免不了傷在郭昭民雙手連環飛出的十八把柳葉飛刀之下。目前藍曉霞看他出第一把飛刀,心裏已然明白,郭昭民是在恨來人持技自炫,與暗下歹手!否則他決不會施出飛刀神技!再說飛刀聖手打出第一把飛刀後,見樹上沒有絲毫動靜,正在犯疑,忽見那株老梅樹,一陣輕微顫抖,但奇妙的是梅樹雖經抖顫,但花瓣卻一片未落,月光下梅樹枝內,隱現著一條黑影!這情形看在郭昭民眼裏直使他連連打了幾個冷顫!他知道這是一種已至極高境界內家功力。這功力是將真氣納入丹田,由丹田再連貫全身,人卻站立不動,再將凝結全身之氣,慢慢逼了出來,至而這棵樹被逼出來的真氣,襲震得微微顫抖。但來人露的這手,當今武林中絕無僅有的神技,妙在逼氣不大不小,若逼氣過大,梅樹被震顫抖巨烈,花瓣會隨之脫蕊紛飛,落在地上,若逼氣太小,又不能夠襲動樹枝,要恰到好處,才顯得功力已臻爐火純青之境,使人驚心動魄!且說郭昭民被來人神技驚得連連打了幾個冷顫之後他認為這人故露神功,過於狂妄,這就更激起了他的怒火,厲吼一聲!兩手一揚連珠刀出,月光下但見寒光閃動,眨眼間八把柳葉飛刀並出,疾若電閃,向古梅直奔而去……。陡見老遠有一陣寒光晃閃,接著鐺鐺連聲,隨之銀光如雨紛紛四落!郭昭民打出去的八把柳葉飛刀,盡被來人用長劍蕩開,掉在地下!來人蕩落了郭昭民的八把柳葉飛刀,隨之一式“乳燕辭巢”落在地上。他腳落實地,尚未站穩,朗聲哈哈一笑,道:“喧騰遐邇的飛刀聖手,其實也不過如此!”笑聲中,未見他曲膝拔足,人已竄近三丈許。白蝶娘子藍曉霞,藉明月光華一望,見來人正是兩三天前在離平遙不遠碰著,神技留柬的那青衣英挺少年,不禁驚愕駭然!那天他騎著健馬,一擦即過,故沒有十分看清他的麵貌,現在明月當空,距離又近,這才把他看過上下透澈……。隻見他年若二十一二歲,生得麵如冠玉,劍眉朗目,鼻若玉峰,唇如塗朱,一派秀氣,個兒不高不矮,猿臂蜂腰,英俊中另透出剛毅之氣……看風標有如光風霽月,說人品果是瑤池仙品……。隻看得藍曉霞心頭驚愕不止,暗想,看他英挺秀美中,一派純真,決不是邪門左派的門下弟子,但他何以也會為金龍參追蹤千裏?飛刀聖手郭昭民的想法,似和藍曉霞一樣,曉霞正想至此!郭昭民已然對那少年說道:“看兄弟你俊美靈秀中,另有一派純真剛健之氣,且武功也已絕俗超凡,定出高人門下,何以也會為著小小一盒金龍參,追蹤千裏,來趟這次混水,兄弟上姓高名?仙師何人?望祈見教!”青衣少年,雖天性純真,但由於他另有隱情,哪裏聽這一套,聽完郭昭民的話,冷冷一笑,道:“你飛刀聖手還不配問我的姓名和恩師仙號,我早已留條告訴過你們,若能闖得過我,就讓你產去崆峒山追回金龍參,否則,請你們速回太原,好好守著鴻運鏢局那份基業,想不到你們竟忠言逆耳,知難而不退,硬要去崆峒,這就不能怪我了……。”青衣少年這席狂妄的話,隻氣得飛刀聖手麵色鐵青,七竅冒火,沒等少年說完話,瞪目怒喝道:“無知犬子,你到底有多大的本領,竟敢口出如此狂言,郭爺今晚定要好好的教訓教訓你!”話說完,右手在腰間一拍機簧,解下七節虎尾鞭,再一抖手,將虎尾鞭抖的筆直,飄身落在階台下,獨院雪是裏,又喝聲:“狂子看鞭!”喝聲中,七節虎尾鞭,“暴龍出海”,橫掃中盤。青衣少年,原本長劍握手,見郭昭民的鞭勢來得奇猛無匹,也就不敢大意,正要揮劍架鞭!陡見斜刺裏寒光一閃,鐺的一聲,另一柄青鋼長劍,硬接住了郭昭民的七節虎尾鋼鞭,兩刃相擊,月光下,火星直冒。來人接過郭昭民一招,隨著嬌喝道:“師哥!殺雞哪需牛刀,什麼聖手不聖手,讓小妹來收拾他好了……。”話聲中長劍順勢一揚,逼開那青衣少年,自己卻巧若靈猴,閃身飛刀聖手身後,手中長劍,“巧燕穿廉”向郭昭民後心剌去!飛刀聖手一生江湖,會過高人不少,對戰鬥自是已有相當經驗,乍覺背後金風襲來,竟是不閃不躲虎尾鞭“回頭望月”向上一擋,“鐺”的一聲!又見一溜火花!郭昭民這一鞭用了七成力量,心想對方就是不受傷,也得長劍脫手飛出。哪知,對方竟借他這一擋之力,右手順勢向左一沉,易刺為劈,翻玉腕“家奴掃雪”橫掃下盤……。郭昭民一招未能擋開對方長劍,又覺金鳳掃足,心中一驚,哪裏還敢大意,趕忙一挫虎腰,直竄前五六尺,讓過厲招,回過身來注神一望,見對方竟是一個二十不到的秀美少女,穿一身黑緞緊身勁裝,柳腰纖纖間,橫束著一條三寸餘的索緞繡著白花的腰帶,青色繡絹籠發,齊眉勒住,後拖燕尾半尺……全身修短合度,秀眉如含翠春山,妙目似兩池無塵秋水,玉鼻通梁,朱唇粉麵,足下套著一雙小劍靴,左腰跨著鏢囊,看姿態輕盈妙曼,觀容顏清麗絕俗,但令人遺憾的是她那秀麗絕倫的麵上,卻隱隱現出重重憂愁,在憂愁中又能察出她滿麵稚氣,像是一個天真未泯,心有隱情的可憐孩子!飛刀聖手借這刹那機會看了這少女一陣,不由得心中暗暗稱奇!師兄妹兩人,全都秀麗人間,都有兩個不同的心境,一個心開情朗,一個幽怨重重……。正在郭昭民深思不解的時候,少女長劍“金剪斷水”身劍並進,快如電光石火,橫腰劈來!飛刀聖手欲閃身軀,讓過絕招,隨之一勢,“金絲纏腕”,掄鞭反削少女左臂。少女倏的晃身收劍,避過郭昭民鞭風,隨之左手中食兩雙玉指一圈,領了劍訣,右手長劍“太極朝陽”,接著拗步轉身,施展開峨嵋派,內家峨嵋九宮太極劍法,刹那間,寒光吞吐,映月生輝,銀鋒飛旋,冷芒四射,把飛刀聖手,直逼退一丈開外!飛刀聖手久曆江湖,經驗豐富,對武林中幾個主派的內家劍法略能辨識,他見少女揮劍如風,劍招身法輕靈穩實,變化迅速!立即認出她峨嵋派門下弟子,不禁暗驚道:“難怪師兄妹均有著驚人絕世武功,原來出於峨嵋正宗……”峨嵋派是當今武林中九大主派之一,論派風作為之嚴正,掌門之德行聲望,九大主派之中,又首推峨嵋,武當兩派,是以,凡是峨嵋或武當兩派門下弟子,在江湖上闖蕩的,無不是行為端正,俠肝義膽,專以鋤奸濟弱行道江湖為己誌。且說飛刀聖手認出這雙師兄妹是峨嵋弟子之後,敬仰之心油然而生,忙疾退幾步,溫和說道:“姑娘與令師兄武功劍術,均已得峨嵋真傳,九宮太極劍法尤稱一絕,郭某不勝敬佩之至,不過貴派與那十九株金龍參有何淵源,兩位既先留柬示警於前,複又阻擊興隆客棧於後,硬不讓郭某追回被劫之物,原因何在,務祈姑娘賜告,郭某人也有一番打算!”飛刀聖手一邊避招,一邊說出這篇謙恭有禮的話,在他想,對方必然會收劍住手,將何以要走攔他們追回金龍參的原委說了出來。誰知,大謬不然,他不說這番話還好,他一說出這雙青衣秀麗少年男女,是峨嵋門下弟子時,少女麵上顏色倏變,嬌叱一聲!九宮太極劍法,舞個風雨不透,隻見長劍已化成一片光幕,月光下耀人雙目難睜,滾滾向飛刀聖手郭昭民攻去!郭昭民所說的話,藍曉霞站在階台上,全都聽到,她一聽這雙男女是峨嵋弟子,驟然一個閃電似的回憶,湧至心頭:贛南三傑老大龍鳳雙筆井振受傷鏢局時,聽說金龍參來曆的故事時,不是提及,那獲神果的小叫化,已被峨嵋掌門人悟玄子老前輩,帶回峨嵋山收為門徒去了麼?這英挺靈秀的男孩,莫非就是十五年前的那小叫化……。她想至此,情不自禁的手握長劍,飄身落在獨院中雪地上,輕移蓮步,緩緩向那少年走去,一雙秀日射著疑異神光,緊迫在少年一張俊麵上……。青衣少年先聽了飛刀聖手那席恭維峨嵋派的話,心中異常感動,按理講自己應該即時喝命師妹住手,然後再將阻攔他們去崆峒的原委說出來。無奈,他們師兄妹兩人這次下山,卻是有著諱莫如深的隱情,這隱情不能對任何人說出,所以,他隻好咬牙一橫心,任憑師妹去鬥飛刀聖手郭昭民,自己不於理會……。他萬萬沒有想到,在這個時候,藍曉霞會握劍躍下獨院向自己緩緩逼來。藍曉霞緩緩逼向他的目的,青衣少年自是不會知道,他以為白蝶娘子知道他們是峨嵋弟子之後,心存惡意,要立時毀了自己。青衣少年雖天性純真善良,但事出誤會,何況他又是初生之犢!他見藍曉霞緩緩迫近自己僅差一兩丈遠近,陡的劍眉一豎,怒目圓睜,斷喝道:“你若再迫近,無疑自取死路……。”他斷喝未完,忽聞藍曉霞一陣朗笑,音繚夜空,幽幽不絕!她沒有聽那少年的話,笑聲中仍舊緩緩向少年逼近……。在藍曉霞來說,她是認為自己並未心存惡意,隻不過是想匆匆問兩句那少年的身世來曆,果然是十五年前在長白山老嶺,奇獲神果的小叫化,自己就會立即喝止飛刀聖手,不與少女再鬥,然後進入屋中,要他們師兄妹詳細的談談身世,誰知,她雖聰明一世,卻糊塗一時……。孰料青衣少年一聲斷喝之後,見藍曉霞並未停住腳步,陡的怒火一噴!月光下藍曉霞乍覺銀芒電閃,她不覺心頭一震,情知不妙,等她右手欲揮長劍,蕩開人家擊來的暗器時,由於距離太近,已然是來不及了!隻覺左腳小腿一涼,不由得她一聲驚叫!這淒厲叫聲,驚駭了正在與那少女惡鬥的飛刀聖手郭昭民,他趕忙長鞭一緊,“丹鳳撩雲”“銀龍出海”“雨打梨花”刷刷刷,一連三絕,連環施出,將少女迫退七八尺,自己乘機躍至藍曉霞身邊,一把扶住藍曉霞搖搖欲跌的嬌軀,急喊道:“曉霞,曉霞,你怎麼啦……。”藍曉霞目蘊淚光,微微搖搖頭,歎道:“傷熱雖不輕,但還可以支持,峨嵋乃武林中正宗主派,他們既是峨嵋門下弟子,我們絕不能隨便傷他,身既負傷,興隆客棧今夜自是不能住下,你趕快回房取出行囊包袱,我們速速離此!”話說完,淚如雨下!飛刀聖手虎目射出兩道冷電的神光,逼視了青衣少年一眼,然後蹲在地下,檢視藍曉霞傷處,隻見左小腿上,鮮血如注,順腳而下流在雪地裏,將地上積雪染紅了一片,再看傷口,一枚三寸紫金流星釘,已入肉兩寸有餘,傷及腳骨!郭昭民倏的站起身子,目光突變,眉宇間隱著殺氣!藍曉霞知道他是恨這少年下手毒辣,要想發作,趕忙伸玉臂,一把抓住飛刀聖手含淚道:“昭民,我的傷勢很重,不宜在此久留,聽我的話,快取來包袱,我們走吧!……”飛刀聖手無可奈何的點點頭,快捷如風跑入正廳,抓起兩人的包袱,順便在衣袋中取出二兩白銀,丟在桌子,算是付與興隆客棧的酒飯錢,再急步出廳,飄身落在獨院中,雙手托起藍曉霞嬌軀,足點雪地,上了紅磚圍牆,再一聲厲嘯,身已騰空,疾若離弦快箭,向東北夜空飛去,眨眼之間,已去的沒有了蹤跡……。在藍、郭二人說話離去的這一段時間中,這雙秀麗少年男女,始終沒有說話,隻是師兄妹二人並肩橫劍而立,呆呆的望著他們。直至郭昭民負著身受釘傷的藍曉霞走的沒有了絲毫蹤跡。那少女才將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長睫毛中滴溜溜的轉了幾轉,道:“師哥!你為什麼要突下毒手傷了那女人呢?你忘了我們下山時,恩師所說,除了是我們殺父仇人之外,不準隨便傷人的話,尤其那紫金流星釘,……”少女的幾句話,似提醒了那少年,隻見那青衣少年,麵色刹那間變得鐵青,抖著嘴唇,道:“恩師垂訓,怎敢忘記,隻因這女人逼得我過極,又不聽我警語喝止,才失手打出一枚紫金流星釘,傷及她的小腿!”話說完,麵色由青而變得淒然!幾乎落下眼淚來……。少女見他這種慘然神色,芳心似乎有點不忍,忙低聲道:“師哥!又是小妹不好,不該說這幾句話,至惹你心裏不安,我以後不說啦好嗎?”語畢,秀目中也噙著盈盈淚光,青衣少年搖搖頭道:“不是你說錯了話,隻是我想到那紫金流星釘,過於歹毒!聽恩師說過,師門中的紫金流星釘,在武林中並列為一寶,任你有如何的氣功,或金鍾罩鐵布衫的工夫,如被擊中均難幸免,且針上喂有奇毒,雖不至見血封喉,但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兩個時辰,除有我們峨嵋獨門解藥在一個時辰內可以解救之外,簡直是無法可醫!”話至此突頓。俊目流波,向少女麵上一掃,目光中顯出無限焦急繼道:“飛刀聖手名滿大江南北,白蝶娘子更是武林中一代女俠,據說在太原開設鴻運鏢局廿年,美名德績,早已喧騰遐邇,看來他們自不會是壞人,如果藍曉霞,果然斷魂我的紫金流星釘下,不但對不起天下人,這亂殺無辜之罪,在恩師麵前,又如何交代,是以,我想立即找到白蝶娘子,用本門解藥,先解了她的釘傷奇毒,而後再讓她自己慢慢醫治……”少女連連點頭,未等他的話說完,忙接道:“師哥,你是不是身上帶有解毒藥?”青衣少年隻微微點頭,沒有說話!秀美少女驀的一伸玉臂,抓住她師兄左手,急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們這就走吧!”月光下,一雙麗絕人寰的少年男女,同點雙足,越牆飛出,離了興隆客棧,逕往東北方夜空如飛而去……。師兄妹兩人一口氣奔了十二三裏路程,來到一片矮鬆密集的小山坡處,坡右緊靠著去豫北的官道,坡左三十丈開外,卻是一個占地若兩畝大小的水潭。嚴冬季節,冰雪奇寒,潭水已為寒冰封凍,吃碧空明月光華一照,相映生輝,遠遠望去,像是一塊靜躺地下的巨鏡!少女天性好奇,一眼看到這月映冰潭的奇景,不禁驚叫道:“師哥,你看那冰凍水潭,景色多美啊!”一語甫畢,突然間一聲淒婉的呻吟,隱隱從那透骨的西北風中傳來!少女聞聲秀麵顏色微變,回頭說道:“師哥,你聽到那聲音沒有?”青衣少年,點點頭答道:“定是藍曉霞釘傷毒發,又被風雪困住,難再行動,我們快過去看看!”說完話兩人同時一拔背上長劍,循聲奔去。奔若三丈左右,果然發現一人倒臥在幾株矮鬆下的雪地中,但身邊再無別人!青衣少年頓時犯疑,暗道:“那飛刀聖手郭昭民呢?”正想間,兩人已到了那人身邊,蹲在地下一看,都不禁一呆,原來這人並不是白蝶娘子藍曉霞,而是一個年若二十六七歲的少婦,右臂和左腿,都受重傷,鮮血淌紅了一大片積雪。少年男女雖闖蕩江湖不久,但見那傷痕形狀,卻立時認出,是為兵刃所傷,而且傷口盈尺,非常嚴重!再看她一張慘白的臉上雙眼微閉,氣息咽咽……。青衣少年忙伸手把了一陣她右手脈門,然後搖搖頭道:“她傷的過於厲害,脈膊將停跳躍,恐怕是難以救得了!”少女聞言,秀目射在她師兄麵上一掃,然後落在受傷少婦麵上,急道:“你姓什麼,家住哪裏,被何人所害?快……快說……”。受傷少婦掙紮著睜開雙眼,抖唇繼續道:“我……我姓……是被江湖上一……一男……一女所……殺……他們往水潭方……走……走了……”聲音異常低微。話說完,突然全身一陣抽抖,口裏湧出一口鮮血,慘叫一聲,頓時死去……。青衣少年見少婦氣絕死去,不禁怒火一噴,站起身子恨恨說道:“這少婦定是郭昭民,藍曉霞二人所殺,好個假仁假義的飛刀聖手和白蝶娘子,竟狂殺無辜,我……我若不把你們碎屍劍下,愧為峨嵋門中弟子了!”說完話,也來不及埋葬那少婦,伸手一把抓住師妹一隻玉臂,繼道:“走!”走字出口,二人已離少婦屍體一丈殲外,隨之各展絕頂輕功,疾如脫兔,逕向水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