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已經癡呆了,以為舊主還沒死呢。阿昭認得她,是跟了太皇太後一輩子的貼身姑姑。
“她不是小郡主,她是桐桐。”沁兒很害怕,躲進了阿昭的懷裏。
“桐桐?”那老姑姑拍了拍腦袋,好像又忽然明白過來:“你是誰人?太皇太後不在了,皇上吩咐,壽寧宮裏除了老奴,其他人等禁止出入,你快出去。”
阿昭低著聲音說:“我就是昭昭,我想在這裏坐坐。”
“這丫頭,司徒家不是死了嗎……到底誰是誰呐……別坑我老糊塗……”老姑姑貼著她的臉看了半天,腦袋又糊塗起來,馱著背絮絮叨叨地走了。
阿昭親了親沁兒粉嫩的小臉蛋:“乖,別害怕,這裏是你老祖宗的寢殿。來,沁兒叫聲老祖宗。”
“老祖宗。”沁兒蠕了蠕嘴角,叫得很小聲。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應,傍晚餘輝從窗隙滲進來,看見牆角的陰影裏一片漆黑。
沁兒忍不住害怕起來,又逼著自己大膽地重複了一聲:“老祖宗——”
這次很大聲,稚嫩的尾音回蕩盤旋,就好像老人在四麵八方回應。
悉索,小老鼠被聲音驚嚇,撞翻了桌腳一隻不大不小的編織筐,有彩球從裏頭咕嚕嚕地滾了出來。
“球球。”沁兒顛著小腳丫跑過去抱。
是司徒昭五歲時丟在趙慎腳邊的那一個。
因著對趙氏男兒的失望,太皇太後對唯一的長外孫女疼寵萬分,一個小小的玩具她也珍藏紀念。
筐子裏有個小鳳冠,阿昭覺得眼熟,便對沁兒道:“去玩球吧,可不要亂跑。”
“呼呼~”沁兒踢著彩球繞起了小圈圈。
阿昭把小鳳冠撿起來,那鳳冠做工精致,鑲著珠花與各種彩色的寶石。光陰隔去了二十多年,小時候看它還那樣氣派,現在卻小的遮不住額頭。倒是被擦拭得很幹淨,就好像經常有人撫-弄一般,和家具上的灰塵形成鮮明比對。
阿昭在銅鏡前理了理鬢發,將小鳳冠戴在頭上。鏡麵落著一層薄灰,模模糊糊看不清,老宮女已經老眼昏花,不懂得每日打掃。趙慎到底是恨太皇太後的,人死了把門一關,連個像樣的看管宮人都沒有。
阿昭用袖子擦了擦,那銅鏡裏的臉麵這才清晰起來。是個五歲六的小女孩,她把鳳冠戴得剛剛好,似乎很久沒有見到人了,一看到阿昭就對阿昭笑。她的嘴角有個小酒窩,臉蛋粉撲撲像個蘋果,笑起來真好看。阿昭認得她,那是上輩子的自己。
……
“哎喲,我的小郡主,您別晃蕩誒~!”兩個小太監支著手腕給阿昭“抬轎子”,六歲的小阿昭新鮮得不得了,咯咯咯笑個不停。嚇得張德福攤著手護在兩側,就怕她突然跌下地來摔了骨頭。
下著大雪的天氣,太皇太後依然端坐在書案前批閱奏折。這個早年喪夫的女人,獨自輔佐著年幼的兒子長大,簡直為朝政操碎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