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麗指了指西方:“奴走了太遠,已經記不清了,奴隻記得當年商人帶我們穿過了八百裏瀚海。”

瑤英:“你的故鄉在西域?”

八百裏瀚海即為位於羅布泊和玉門關之間的莫賀延磧,那是一片橫亙於伊州和瓜州的流沙延磧,氣候幹旱惡劣,四季大風咆哮,地麵寸草不生,因此也被成為“流沙河”。

在漢人看來,流沙河是西域的起點。

瑤英道:“塔麗,葉魯部不會穿過八百裏瀚海,你跟著我,可能沒法回到故鄉。”

葉魯部常年在瓜州一帶遊蕩,現在強盛的吐蕃、北戎對西域諸道虎視眈眈,西域諸國無力抗衡,隻有一個傳說中的佛國還在苦苦支撐,那個和尚君主活不了幾年了,葉魯部不會貿然穿過流沙河繼續往西。

塔麗笑了笑:“公主,奴的故國隻是個很小的城邦,奴離開故土這麼多年,故國可能早就滅亡了。奴願意跟隨公主,不是為了去西域,隻是想脫離奴籍,離家鄉更近一點,說不定能找到奴失散的族人。”

她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轉過身,摸了摸烏孫馬,小聲道:“公主,葉魯部人和講究詩書禮儀的中原人不同,他們搶奪一切可以搶奪的東西,每當他們搶掠商隊或者部落時,他們會殺光所有男人,連孩子也不放過,最後隻留下女人和牛羊。在他們眼裏,女人和牲畜、金銀財寶一樣,都是他們的財產……您千萬別因為同情那些商隊就阻止大王子,在葉魯部,女人永遠不能阻止男人!”

瑤英淡淡一笑:“塔麗,多謝你的忠告,我明白自己的處境,到了葉魯部,我不再是大魏公主,而是葉魯部的可敦。”

現在的她如履薄冰,沒有能力救人。

而且一旦她開口求大王子,大王子不僅不會手下留情,還會變本加厲,當著她的麵虐殺那些可憐的女子。

塔麗臉上微紅,她是低賤的胡女,還從來沒有貴人向她道謝。

“公主,您無需太擔憂,您貌美如花,國色天香,葉魯可汗一定對您言聽計從。”

瑤英想起葉魯可汗花白的辮發、蒼老的麵容,閉了閉眼睛。

她不能怕。

他們說話間,隨從已經安設好帳篷。

瑤英心知大王子故意如此安排的用意,沒有露出驚懼之色,回帳篷休息。

這晚,山坡下一直回蕩著可怖的狼嚎聲。

第二天出發時,大路上散落著一具具被野獸啃噬得七零八落的屍首。

被搶掠來的胡女跟在隊伍最後,看到那些屍首,掩麵低泣。

昨天,她們坐在駱駝背上唱著歡快的涼州小調。

一夜過去,天翻地覆。

瑤英坐在馬車裏,心道:等葉魯部覆滅時,她的下場不會比這些胡女好到哪裏去。

李德不會派兵來救她。

他需要葉魯部時,可以送出女兒聯姻,當他收複了涼州,葉魯部對他就無足輕重了。他還沒有狂妄到以為憑大魏現在的國力就能收複西域,涼州局勢複雜,他忙於肅清涼州內部的殘餘勢力,為將來集中兵力南下攻打南楚做準備,短時間內不會繼續往河隴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