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燈拿出帕子替陳蓉拭淚,自然而然地不去問陳蓉出城做什麼,隻義憤填膺道:“那人眼裏就沒有王法了嗎?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猖狂!”
陳蓉道:“姑娘有所不知,那伍公子的父親是青州州同,整個青州的糧草都由他掌管,知州之下,唯有州判能與他平起平坐。我父親隻是一個小小吏目,平日裏隻能仰仗這位大人的鼻息而活,我實在不敢明著得罪伍公子。今日若不是小姐與公子出手相助,我隻怕活不下去了。”
她說著說著便梨花帶雨。
那柔弱之下一閃而過的憎惡與仇恨並不似做假。
宋燈猜想,或許這件事是真的,隻不過這位陳姑娘想要借此事接近他們亦不作假,看來原知州留下的這個舊班底也非鐵桶一片。
宋燈拍了拍陳蓉的背,道:“陳姑娘,你不要怕,有我哥哥在,這件事不會這麼不明不白地就算了。”
完全是善良卻天真的行事作風。
陳蓉緊張地抓住宋燈的手,道:“姑娘,如今新任知州還未到任,伍州同就是青州數一數二的人物,你們萬萬不可衝動。況且,這件事若是宣揚開去,我就……我就沒臉了。”
宋燈忍不住想,兩個心知肚明的人互相做戲實在是讓她很想發笑,可也隻能按部就班地演下去。
她帶著點驕傲地說出準備好的台詞:“陳姑娘,我哥哥就是新上任的知州,那個伍州同再跋扈,也歸我哥哥管。這事既不好聲張,便讓哥哥暗中去處理好了,反正不會讓那個伍旭再欺負你!”
陳蓉露出震驚的模樣,匆匆忙忙間竟要在車內向宋燈行禮,被宋燈一把按住:“陳姐姐,你這是做什麼?我看你親切得很,就像自家姐姐一樣,快坐下來好好說話。”
宋燈這麼一放餌,陳蓉果然立刻便咬上了,她淚眼盈盈地看向宋燈,好似被安慰到了一樣,道:“姑娘是知州大人的妹妹,我不敢高攀。隻是我家中沒有姐妹,隻有兩個兄弟,從小就想有個妹妹,看見姑娘實在覺得有緣,感覺,感覺我若是有妹妹,應當便是姑娘這樣的。”
宋燈想,陳蓉大抵是有些急迫的,才會看到點希望便立刻攀附上來,哪怕此刻說的話與她先前柔弱膽怯的性格有些衝突。不過也可能是她認定了宋燈察覺不出這份矛盾,這才如此大膽。
宋燈心中念頭一轉,卻繼續道:“陳姐姐,我姓宋,單名一個燈字,你叫我阿燈就好。我和哥哥初來青州,人生地不熟,安頓下來以後,你多來府上找我玩可好?”
陳蓉眼神微閃,卻低落道:“阿燈妹妹,你若是願意,我這裏自然不會有一個‘不’字,隻是我身份平平,踏進府中都怕辱沒了府上。”
宋燈道:“交朋友哪有那麼多顧忌?陳姐姐合我眼緣,那便是我的朋友。”
她說這話時,眼裏還露出些微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