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藥師(1 / 2)

“現在,我隻是想知道,你剛才說的那句話,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嚴行之也知道自己剛才的舉動有些失禮,在努力的控製了一下後,壓抑了些目光中的鋒芒,神色沉著了一些,倒顯得態度又變得誠懇起來。

廖世沉吟了一下後,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須,說道:“我剛才說話時的表情挺認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啊,你怎麼會覺得……”

未等廖世把話說完,嚴行之就大笑一聲,接著對廖世說道:“我回去後立即就找我爺爺說這件事,隻要他那邊首肯了,你就得履行承諾,收我為徒,這樣你總該沒話說了吧?”

廖世愣神道:“有這麼牽強的道理嗎?這根本就是沒有道理的事。”

“要麼收我為徒,要麼我就一直這麼跟著你,你隻能選一個。”嚴行之見剛剛有了眉目的事又玄乎起來,他便開始發揮憑一年多以來耳聞旁觀廖世的舉動,從而學來的一門功夫,悠然說道:“靈火穀、浮貝灘,嘿嘿,一定是很美的地方吧!”

“這兩種選擇的意義分別不大吧?”廖世壓著嗓子嘀咕了一聲,知道嚴行之後麵那句話裏潛含的意思,心裏有些發堵。

嚴行之磨了他一年多,老頭兒心裏其實也有些感動,不過嚴家大族的壓力也明白的擺在廖世心頭,其實這件事在廖世心裏是占據了一塊不小地位置的。在嚴行之剛才那句話直戳廖世的軟肋後,默然思忖了良久,他的心防終於退讓了半步。不過在表明心跡之前,廖世還想問嚴行之一個問題。

“孩子,老朽不和你胡鬧了,你且認真回答我一個問題。”廖世收束起一派為老不尊的輕浮氣,正色又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是會影響到我的一個決定的,你隻管回答我所問的,別的不要多問。”

嚴行之發現眼前這古怪老頭兒忽然變得跟平時不太一樣了,確切的說,是恢複了他原本的那種他希望看到的樣子。見此情形的嚴行之不敢怠慢,拱手拜道:“晚生敬候前輩的訓導。”

“嗯。”廖世搓揉著自己那雙枯瘦的手,微微垂眉沉吟起來。

盞茶功夫過後,他抬眼再看嚴行之,目光對上了那雙年輕而富有活力的眸子,緩緩的開口說道:“你本就是醫道世家子弟,你的祖父、父親皆健在,並且都已入京都太醫院任職,名望頗豐。你可謂是先天享有這世上現成的醫道資源最豐厚的人,可你為什麼不學本家醫術,要拜我為師?為名利,還是為了什麼?”

“前輩熟知我的身世,應該不難理解,名和利這兩種東西,我不求已得,而我堅持拜您這個外係神醫為師父,自然不是為了這個。”

嚴行之這第一句回答的話說得簡單明了,然後他就沉吟起來,片刻之後才語速緩慢的接著說道:“晚生作為嚴家後人,有義務繼承家祖之醫道,但我不想局限於此。聽聞前輩行藥之道為天下一絕,但卻很少憑其救人,晚生妄自揣度過,可能前輩是有苦衷而不得為,因而晚生想學習前輩的藥術,再合並本家醫道,以求能治療更多人的病痛,同時將前輩的藥術一絕傳承下去。”

“你還真是感情豐富得過剩,憑你一個人,能救多少人?”廖世目中的色彩蘊起諷意。

不知道是故意試探嚴行之,還是他真的被嚴行之的話觸到了經年心傷,他在輕聲一哼後,似笑非笑的繼續說道:“有時候為醫者對病患而言,你若救了他們,他們會認為這是你職責所在;你若救不了他們,輕則被惡言誅心,重則毀譽傷神,被劃等為害命歹人。”

“行醫用藥之人,常與各種藥材接觸,身體易積餘毒,年老後易怪病纏身不得治,是為醫者難自醫;特別是像我這樣專門跟藥物打交道的人,就說我自己,雖然外貌稱不上英俊,但曾經也是身材偉岸之人,隻因為碰了不該碰的藥,差點因其斃命,後來雖然幸運的活了下來,卻快速衰老得厲害,肌體骨骼已經幹縮成這個樣子,人見人怕。”

毫無前兆的在今天聽廖世親口講到一些他的過往,嚴行之微微動容,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替廖世的那些遭遇而表示黯然。但很快他的心思回歸到眼前的事情之上,腦中一個念頭閃過,他慢慢說道:“前輩先問我行醫的意義所在,後又用自身的經曆試我的膽量,如此軟硬齊施的煞費苦心相問,是不是等於在考慮收我為徒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