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1)、就當你們多養了頭驢(1 / 2)

少年人雖然做了救活鐵大的事,可自鐵大蘇醒開始,他就沒說一句善意的話,他所表述的意思裏更多的隻是一種信息上的交易。

——我救活你,不過是想從你口中獲知一些東西。

而在鐵大直麵表示了不配合的質疑之後,少年人不但不為自己辯解一句以獲得鐵大的信任,反而反其道而行的再次表明自己的立場,有些冷酷,有點刻薄。

可是,鐵大在聽到這番話後,心中所重視的東西卻在發生著輕微的變化。

置之於死地,家主竟真的要置我於死地?為何,我做錯了什麼?

少年人剛才問他的那句話,此時成為了他心中盤踞的問題,成為一條鑽入他的身體,正啃噬著他的心的小蛇。

恰在此時,那少年人仿若自言自語一樣歎了一聲:“人不能完全像東西一樣說扔就扔,可惜了……”

鐵大隱約明白少年人話裏的意思,因為這個,他第一次對心裏堅守的那個東西產生了不一樣的想法。即便高昱像丟棄廢物一樣放棄了他,那他也未必就會向眼前這個救了他一命的少年人投誠。

或許一個人最應該效忠的,是自己。所以那少年剛才說的話還是有點意思的啊!就這樣把自己得以活命的東西交了出去,也許真的等於是加速讓自己再承受第二次瀕死之苦。

鐵大扯了扯嘴角發出極為沙啞的喉音,不知是在冷哼還是在冷笑,接著他開口說道:“你想知道什麼?”

少年人不答反問:“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現在所說的話麼?”

他這話聽來讓人覺得很矛盾,然而配合著此時的環境細咂一遍,不難品出其真正的意旨。

“你不相信我的話,何必大費周章的救活我。”鐵大裝傻衝愣,“雖然這裏隔壁就有一所小廟,可我一點也不信你是慈悲而有閑的菩薩。”

“你還能開玩笑,這一點讓我鬆了口氣。”少年人的唇角微微翹起,這一次他臉上的笑意總算是多了點溫度。他略頓後接著說道:“高昱想讓你死,方法有很多;你若想自殺,我派再多的人盯著你也是改變不了結果的。所以我現在隻想問明白一個問題,你想不想活?”

“你會讓我選麼?”鐵大的眼中露出不屑之情。

“隻有活著的人才有選擇的機會。”少年人聲音漠然,“在高昱之上,我能讓你擁有選擇的餘地。”

“哈哈哈……”

鐵大忽然狂笑了起來。

隻是他沒有笑得如何暢快,體質虛弱的人都能明白,哭和笑也是很廢力氣的活,而鐵大此時的體力全靠剛才少年人拿出的那枚藥吊著,沒過多久,他的笑就被一陣透著渾濁音色的咳嗽聲蓋了過去。

雙手撐地,已經連坐穩的力氣都沒有了的鐵大努力的壓下胸腔中的濁悶之意,他喘息著抬起頭看向那少年人,眼中的光彩宛如缺油的燈,已經開始慢慢走向暗淡。

“你是誰?”

鐵大重複了一遍剛才問過少年人一次的問題。

他的聲音開始顯出頹意,少年人知道那顆藥的力量開始消退了,但他的麵色語氣依舊保持著冷靜與淡漠——盡管他也是著急的,像這樣外出一趟的機會他得的不容易。

“你應該知道,我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但你還是問了。”少年人說到這裏頓住,然後他用直視的目光看著鐵大的焦黑臉孔,片刻之後,他才語氣淡漠至極的說道:“初次見麵,我未蒙麵,這麼說,你可明白了?”

鐵大的眼中現出一絲茫然。忽起的晚風將垃圾山上一個爛掉的燈籠竹骨吹了下來,滾到了少年人的腳邊,被他隨意一腳踢開一旁。就在這時,鐵大的目光在少年人腰間揚起的那縷名黃色的絲穗上停了一下,他忽然桀桀笑了一聲,開口道:“我不想死。”

他緊盯著少年人的臉,緊接著又說道:“但我未必會聽你的指派。若能活著當然好,若活得不痛快,此刻就這麼死去,也許是最舒服的方式。”

“你說得沒錯,但你未免高估了自己現在的能力。”少年人冷笑了一聲,“我能指派現在這樣的你做什麼呢?”

鐵大望著自己那雙撐在地上已經開始發抖的手,耳畔的話讓他心裏忽然冒出一股焦躁的火氣。他忽然想站起身來,然而拚盡全力也隻是做到了上半身騰空,很快他就趴倒下去,連抬手的力氣也沒有了。他的胸口更是宛如又一塊大石壓著,似乎很快就會將他那跳得很吃力的心髒壓扁。

鐵大啊鐵大,你的天生神力去了哪裏?你真的變成一個廢人了麼?

鐵大的心裏忽然無法抑製的生出一股悲觀情緒,這想法讓他自己都覺得厭惡,然而更沉重的疲憊感在腦海中襲來,讓他連多體會一會兒這種厭惡感的機會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