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乙無意中見到的那封簡短的信,其內容涉及四個人,而他不能確定的唯一角色,恰恰就是站在眼前的林杉。
那“師兄”二字,真的是他麼?憑他照顧莫葉多年的情況來看,應該是他。可若如此,在這個時候,他卻好像是在帶著莫葉做一件瘋狂的事,這到底是為什麼?
石乙的手心漸有細汗沁出,他忽然想到,也許把那封信拿出來,一切就會了然吧?
然而他想這麼做,手還沒抬起來,凝視著他的林杉就別過頭去,看向已經走近身邊的江潮。
江潮看見了剛才林杉和石乙對視時氣氛有些古怪的一幕,但他沒有就此多問什麼,隻是對林杉沉聲道:“路上碰到同屬部的人,已送她回去了。”
林杉點頭道:“事了,咱們就在這裏吃午飯,走。”
回樓上雅間的中途,林杉叫住一名店小二,接著江潮就與其一同點菜去了。
石乙跟在林杉身後,快要回到雅間時,他見林杉一直沉默著,似乎把剛才說過的事忘了,終於忍不住主動問道:“林叔叔,剛才你說有件事要告訴我,是什麼呢?”
經他提醒,林杉也才知道自己差點把那件事忘了。衝石乙笑了笑,他一邊開門進去,一邊說:“之前我說過,著空給你聯係一家草堂,如今已辦妥了,是京都以南相鄰的濟都望廬草堂。就這兩天,你收拾簡略行裝,拿上我的推薦信就可以出發了。”
石乙沒想到林杉這麼快就幫他料理了這件事,心中滿是欣喜感激的脫口道:“真的是……太謝謝林叔叔了。”
“沒什麼,這幾天恰好碰見一位友人,認識望廬草堂的主辦,我便拜托於他了。”林杉溫和一笑,側身讓石乙走進雅間,然後關上了門。
石乙為自己的事而高興,一時倒也將剛才心裏關於莫葉身世的那個謎團丟去一邊,沒有剛才那麼大的興趣再去提了。然而目光對上莫葉的雙眼後,他又忽然覺得心裏有點怪怪的。
走到桌邊坐下,林杉看著石乙又說道:“小乙,草堂的學業雖然沒有書院那麼嚴肅,但也不是兒戲。在那裏你除了學習一些生存的知識,還會結交一些朋友,真正地長成大人,所以你必須有一個正式的名字。你考慮過麼?”
取名的事也不是兒戲,但若是認真的來講,石乙對此也沒什麼頭緒。所以他在鎖緊了一下眉頭,琢磨片刻後,隻能無言的搖了搖頭。
待在雅間等了他倆許久的莫葉知道林杉要跟石乙講的是這件事,而不是斥責他的行為,心下總算是大鬆了口氣。
在聽聞取名之事,又見石乙搖頭沒有主意之後,心緒放鬆下來的莫葉想到以前在書院的一些事,起了一念,開口建議道:“師父,不如你幫小乙哥取一個正名吧!我的字都是那位老院長贈的呢!”
林杉看了莫葉一眼,然後轉眼看向石乙,並沒有說話,隻是等他的意思。
石乙略一沉吟,然後說道:“取名之事關係一生,小乙實在是才學粗淺,無力而為。隻是小乙希望有一天找到父親,當麵向他問取正名,以告慰母親在天之靈,這一點還請林叔叔見諒。”
他剛說罷這話就起身離座,比較認真的朝林杉拱手一拜,再才又道:“拜請先生贈字。”
石乙的前麵那句話令林杉眼中一亮,輕聲道:“贈字不取名,你倒是分得很清楚。”
沉默了一下後,他才斂容說道:“你要雙字,還是單字。”
石乙不假思索的開口:“單,就像林叔叔的名字那樣。”
林杉聞言不禁失笑,沉吟了一下後說:“我聽九娘說,你想做生意的最終目標是坐船出海,遨遊大洋之上?”
石乙坦然點頭。
林杉沉吟著道:“字是名之魂,銘心銘誌……”他的目色凝了一下,“……就取一個‘逸’字吧!”說罷,他伸出手指在桌上虛空的劃了一個字出來。
“石逸。”石乙看著林杉在桌上劃出的虛痕,用很輕的聲音將這兩個字念了一遍。
“逸與乙念起來很像嘛!”一旁的莫葉則是很快意識到一個問題。
“是有點像,但寫在推薦信上區別就很大了。”林杉解釋了一句。不待多說,他就起身離座,邀了剛剛走進來的江潮又出去了。
石乙看了一眼離去的林杉和江潮,收回目光看向莫葉,笑著說道:“念法接近才好熟悉,不過‘逸’字卻真是很符合我的心境。”
“你喜歡就好。”莫葉說完,忽然咯咯笑了起來。
石乙從她的笑聲中感覺到一點不對勁,肅容說道:“怎麼,有那麼好笑麼?”
“我不是笑這個。”莫葉咧嘴說道:“我師父的字,是雙字。”
……
林杉邀江潮來到雅間外,又是走到他剛才與石乙一起站過的大廳一角。站定後,他悄聲在江潮耳邊說了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