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流言與證據(1 / 2)

這一幕落入眼中,岑遲卻是即時會了意。他略遲疑了一下,然後就在小薔麵前蹲下身來。

小薔愣了下神,緊接著她也明白過來,不再猶豫,捏著帕子細細替他拭去額上汗濕。雖然是她在服侍他,但她此刻心裏卻是溢滿溫和的幸福味道。

收回帕子,看著岑遲站起了身,小薔隨口問道:“先生剛才在為什麼事沉思呢?”對於她的服侍舉動,岑遲表現出來的主動接受讓她慣常在相府注重身份之別的心境也鬆緩許多,有很多心裏想說想問的話,便容易意到而言開了。

岑遲微笑著說道:“看見這片草,我就想到我的那頭驢,它一定很喜歡這裏的草。或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把它從這兒帶走,但如果現在又把它送回來,不知道溪心師傅會不會又心傷這片草地。”

他剛說的這段話小薔聽了倒是能很快明白過來,就見她掩嘴笑道:“先生的那頭小毛驢的確是胃口越來越大,個頭也長了不少,要是它回到此間,這兒的青草一定全都遭殃。”

岑遲聞言一笑,沒有再說什麼。

小薔漸收笑容,注意到岑遲的頭上又開始冒汗,她又道:“這時節快入夏了,氣候一天暖過一天,除了早晚還有點餘寒,午間都已能感受到一些暑氣了。外頭漸漸熱起來了,咱們還是先到屋子裏歇一會兒吧!”

岑遲隨手抹了一把額頭濕意,與小薔一同往小廟裏院的會客廳行走,忽然說道:“早上出門時你就不該讓我加穿外麵這套衣裳。”

“你多穿點也無妨啦!”小薔微微一笑,“總比萬一凍著了要好。”

“你會不會有些關照過度了?我沒你想得那麼弱。”岑遲說著,掀起自己的一邊袖擺作扇子,在臉前晃蕩起來。

岑遲此時的舉止與他平時留給小薔的嚴謹待事、斯文待人的形象有明顯反差,小薔想笑,想對他剛才說的話回複說“我喜歡照顧你的生活。”

然而話至嘴邊,她終是沒有將這一句說出口,隻是有些孩子般調皮地道:“聽話。”

……

葉正名等了女兒一個早上。

從天亮時開始,他就這麼站在宅院正門對麵,一刻未曾坐下,也沒有取用仆人半個時辰前遞來的早點。他之所以會如此,作為醫者明知道不食早飯有傷身體,他還是這麼做了,隻因他心裏有對自己那偷離學府卻流連在外不歸家的獨生女兒地憤怒。

近段日子,因為在吏部大員因貪賄案被打入天牢,整個吏部震動不安的非常時期,京都又發生朝中重臣遇刺、其家邸遭到焚毀等惡性事件,兩起大案之間又似有著不善意的關聯,作為國臣大腦,整個皇廷都在進行大徹查,掛印懸權地自審活動如海潮一樣拂過官場。

這兩件事兒挨得太緊,以至於朝廷雖然在完善證據之前采取多重保密手段,使此事對外絲毫沒有透露,隻有主事的幾個核心官員知道一些事情的詳情,但京都民坊間還是有傳言流出,越傳越遠,越傳越亂,並且這種沒有官方通告支持的戲論無論怎麼變化,都沒有削減戲論者聚集議論此事的熱情。

密謀殺害朝中重臣的事兒,與另外一位重臣、前任吏部尚書萬德福有關。這便是流言擴散的起始。

早在刺殺事件開始前幾天,萬德福就已經呆在刑部大牢裏,受到嚴格監禁,但他的這種遭遇並未讓京中一部分官員和百姓的質疑目光從他身上移開。

百姓們的注目力量之源來自傳言,而官員們如此,則多是因為證據。

在那位受害重臣已經變成一片廢墟的家裏,負責清理的官差發現許多朝廷嚴密控製外泄的物資殘跡。這些隻會被用在萬人以上國戰裏的軍需物資,卻以極高的密度燃燒爆炸在一個小戶人家製式的院落裏,最後毫無懸念地將其化為焦塵。或許是枉死者憤怒地靈魂在守護,更可能是因為空間不夠導致爆炸物燃燒得不夠全麵,在這樣殘劣的條件下,工部的幾位技術臣工還是在這些廢渣裏發現了一些疑點,還原了極少量的證據。

軍方的物資在非戰期,將會受到更嚴苛的管限,全部都是有編號可查的。並且因為在和平時期,這種物資都是以儲備模式入軍庫,賬目上量數的活動長期表現出停滯狀態,一旦有變化,哪怕隻是一個字眼的修改,都是很容易查出的。

而這樣的國朝嚴管物資,出現在一場刺殺朝廷官員的事件中,它們的調度人身份為何,或者應該說,誰手中的實權離這個權限區域最近,最容易越權走險……被這位遇害重臣手中掌握的罪證拍下吏部最高長官座椅,變成階下待斬囚犯;與朝中百官有著千絲萬縷關聯,曾經權威榮耀光彩無限,門生不少的吏部尚書萬德福,毫無懸念成為最大謀殺策劃嫌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