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1)、風亂柳風亭(1 / 2)

講禪還未開始,小薔地心境就已陷入窘迫當中。

這一次,溪心是麵向岑遲盤膝坐在蒲團上,小薔忽然有一種感覺,覺得上午見到溪心時,麵對他的背影,似乎要比此時麵對他神情平靜的臉龐,更讓人覺得心神安定。

可是上午自己拉走岑遲時,還說溪心背對著客人而坐,令人覺得有些不禮貌啊!那麼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自己有些害怕看見他的臉龐呢?他明明給人很平靜溫和的感覺啊?

小薔有些局促不安的坐在蒲團上,微微低著頭的她忍不住想仔細瞅一眼溪心的臉,不料她剛一抬頭,就看見坐在她前方的岑遲回頭看了她一眼。

岑遲沒有說話,隻是衝她微微一笑,就回過頭去麵對溪心正襟端坐。

岑遲能感覺到小薔的局促不安,小薔亦能感覺到他那微笑中鼓勵的意味。得了心中中意之人給予的力量,她心下頓時也安寧沉穩了許多。

講禪正式開始了,坐在岑遲身後距了兩步位置的小薔暗暗握緊了一下衣袖裏側。她的目光大部分落在岑遲的肩上,心下則已決定好,要認真聽這一場禪經。

她年幼喪父,在本該是最無憂美好的少女時代,她卻在那段日子裏服侍著纏/綿於病榻上的母親,整天提心吊膽,最終還是沒能挽留住母親病逝的步伐。

幸而年少多舛的生活沒有折扭她的性格,反而讓她更加珍視平靜生活。相府需要聽話本分的丫頭,她便入了相府,在這處深宅大院裏生活,每天做著自己的本分事兒,有些傻氣的長大。

或許她的一生就將這麼繼續下去。待年歲再長一些,攢出點小錢契滿出府,尋個憨實村漢嫁了。或者請相府裏的主事做個主,許給城裏某個可靠的人家為妾。憑她在相府磨練出的服侍人的細心手藝,下半輩子在夫家過上無憂生活,應該是能水到渠成的事。

然而命運主神讓她遇到了岑遲。

初次見麵已是幾年前的事了,掐指一算,她與他相識,已逾五年。然而這五年的時光並不是連貫的,就說去年,他離開相府遠足,這一去就是一年。可是,這不連貫的時光卻讓她愈發想念,愈發清楚明白,自己心裏存著對他的那種想念。

岑先生差不多與史三公子同年。史三公子弱冠年,相府擺宴,然而府裏的仆人在這一天驚訝的發現,府宴的主角不止一位。大家都知道史信必然是這一天的主角,卻無法想象與他並列而站的另外那位年輕人是何種身份。

因為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見到這個年輕人,所以宴上賓客對他投注了更多的注意力,幸好相府公子的即冠宴有兩場,年輕人出現的這一場屬於家宴,所以賓客們盡管都訝異了一把,卻沒有將這事情宣揚得太遠。

但在相府內部,這位年輕人的名聲麵貌卻是刻入了每一位大小仆役的心裏。

在此之後不久,小薔就被史三公子選給了這位年輕人,負責他所居住的獨院裏一應雜務。

或許這是人為安排,也可能這就是天意,在岑遲參加相府那場家宴之前,他就在府裏坐落在南園荷池旁的柳風亭與小薔碰了麵。

那一天,夏天的風吹散了小荷塘邊如美人秀發垂落的青青柳條,也吹歪了岑遲還不太適應和擅長束好的男子發冠。單手舉過頭頂,扶冠疾行不擇路的岑遲在走下柳風亭時,沒有注意到迎麵走來,同樣行色匆匆,在走上柳風亭的台階時隻顧著腳下裙擺,沒有看路的前方的小薔。

兩個人結結實實的‘碰’到了一起。

麵對一頭撞進自己懷裏的嬌小身影,岑遲眼疾手快,鬆開了自己一直扶著的發冠,變換了方向的抓住了那人的手臂……身體撞在柳風亭石台上發出的鈍音隨後傳出,一個男子忍痛悶哼和一個女子驚慌尖叫聲撞在了一起,最後是那擺了幾碟果品的托盤摔落在地,木器撞擊石階以及瓷碟破碎的脆響,同時還伴有一個金屬物撞地後發出的“叮叮”聲。

頑風亂發、掀袍折袖的柳風亭,這一男一女撞在了一起,身上所攜之物也碎到了一起。似乎……倆人的命運也隨著他們那一刻纏在一起的頭發一般,有了交集,有了鉤掛。

小薔負責從大廚房端送到家宴會場的果品盡數摔壞,不僅果品全都落地沾灰,連盛放果品的細瓷碟和托盤也都摔得碎的碎,裂的裂,難以補救掩飾了。

據相府裏資曆老一點的仆婦說,相府有三位公子,今天給年紀最小的三公子辦即冠宴,同時也算是相府第三次擺這樣的家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