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3)、荒山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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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阮曠沒有立即對岑遲說些什麼,但實際上他的心裏已有一份溫暖貯起。

自己被宏道師叔軟禁在北國裕王府後,最快做出營救動作的是林師弟,並且一動手就是傾力而出。而自己的這位小師弟在離開師門後,雖身無所倚心若浮萍,異常困頓,但當他收拾好心緒後,不但沒有怪責自己這個間接給他帶去一身麻煩的師兄,還在一直琢磨著怎麼去北邊救自己。這份同門情義,讓他半晌不知作何言語。

末了,他隻是伸手握了一下岑遲的小臂,然後兩人一起啟步往小廟回走。

行出一段路後,那片環繞在小廟周圍的翠竹林便被拋到身後。離小廟院牆還有數丈距離的範圍裏,栽植的是三排杉樹。這些杉樹已經活了十幾年,筆挺的樹幹直刺蒼穹,在夏天能給小廟帶去大片陰涼,在視覺景觀上,則給人一種默默守護著這所低矮廟宇的安靜柔和感覺。

望著那離自己越來越近的小廟主殿簷頂,阮曠的臉上漸漸浮現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岑遲感覺到身畔師兄的腳步慢了下來,他微側過臉,就看見了阮曠眼中的猶豫,他下意識裏也慢下了步履,卻沒有開口說什麼。

安靜等了稍許,果然等來阮曠的聲音。

“師弟,你想過沒有,作為離子繼承者,是有自由選擇自己想支持效力的國度的,這份能獲得所有北籬傳人支持的權力,並沒有時間限製。”阮曠說到這裏,猶豫的頓了頓,然後繼續道:“所以宏道師叔的選擇,是不能算全錯的。”

岑遲沒有立即對阮曠的這種觀點做出否定之辭,反而是點頭表示認同地道:“咱們的這位師叔是二十多年前去的北國,那時候周國雖然還沒倒,卻已是爛到了極點,他那個時候選擇去北邊的確沒有錯。僅憑一個北籬派,是無法扭轉這種帝國覆滅的局勢的,這也是周皇廷自己幾百年積累的劣性到了一個頂端後,到了需要自食惡果的自然之期。”

岑遲的話雖如此說,阮曠卻能從他肯定的言辭中聽出否定的味道。但阮曠並沒有插言,隻等著岑遲繼續說下去。

在首先的一番肯定後,岑遲果然開始了否定的話語,語調驟然變得有些清冷地道:“可是二十幾年過去,周覆昭立,並漸漸有了起色,這到底算是他的師侄強過了他,還是作為第二十一代離子的他根本沒有盡到責任,無所作為?”

阮曠這時倒忽然開了口:“一個人的能力總是有限的。你剛才也說了,一個門派都無法扭轉一個國的覆滅趨勢,那麼隻是一個人……”

不等阮曠的話說完,岑遲就出言截道:“按照常理來說,或許是我對這位二十一代離子的評價太急躁了。可是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北國王庭內部也已堆積了幾百年的問題,即將步前周的後塵。從相府代皇帝行事,所掌握的一些北國諜探發回的消息來看,北國王庭現在正在裂而爭權。且不說離子再呆在那兒能有什麼作為,我看他要不撤身回來,很可能會淪為北王庭爭權的工具。”

“我依然是那句話,淪為爭奪私利的工具,這可不是北籬一係一代一代傳下來所秉持的意誌。”岑遲說到這裏頓住,緩緩吸了一口氣後,才微沉著聲繼續道:“咱們的那位師叔麵對如此境地,不但不退,不但自己甘願走上這條路成為工具,還要挾了北籬下一代離子傳人繼續如此,難道這還沒錯,簡直錯得離譜。”

阮曠皺起了眉頭。

歎了口氣後,岑遲很快又說道:“我記得北籬一係傳到第十六代時,十六代離子繼承者因為做不出自己的選擇,便誰也沒有選擇。他隻是閑雲野鶴遊走於野,學自北籬二十餘載,一生作為卻僅為著書九部,最後將這些心血積累全部送回了十六代北籬代傳長老手裏。這位離子看似什麼也沒有做,卻留下自己的心得,豐滿了門派羽翼,寄望於下一代離子能在合適的時間將這些理想實現,我很佩服這位離子前輩。”

阮曠聞言忽然笑了,說道:“說來奇怪,以前咱們還都在草廬的時候,你和林師弟對那‘遊世九卷’都是吊不起半點興趣,然而時隔許多年後,你們兩個倒都對它評價很高。”

說著說著,他的臉色又變得有些沉重起來,輕歎了一聲:“幾年前,林師弟回了一趟草廬,便是特地為了它而去。隻是很可惜,在林師弟剛把‘遊世九卷’送還時,師父還沒來得及把它置回山下的書齋,草廬就突然遭了大火。你以後要是再想閱讀到它,或許隻能找林師弟要,以他的習慣,很可能留了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