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雖然確有馴馬的本事,似乎還比王哲強上一點,但是他實際上根本是沒有官方的馴馬師公文批準的。
如果說王哲的不馴馬但能空掛頭銜,是因為憑借了朋友關係的搭橋,那麼眼前這位馴馬師的行為更為離譜,隻因為他憑的是父親的權力,也更為強硬。
不過,也正是因為父親在上,所以這馴馬師是想考證都沒有辦法。
照常理說,要獲得馴馬師資格並不難,隻是作為這處馴馬場監管主官、同時還是這位掛虛名的馴馬師的父親,卜嚴大人堅決反對他的次子卜羽重馬術而輕學問,所以一直在幹預此事——卜羽便是眼前這滿頭塵土卻看起來心情極爽的馴馬師。
馴馬師資格的核定過程並不複雜,審批部門官架子也不大,卻反而容易受迫於卜老大人。
卜老大人那邊隻要一展開明暗兼施的壓力,與審核相關的基層官員就一直不敢對卜羽的申請蓋章。
那些部門的官員知道卜老大人對兒子的期許。從今時局麵上來看,參加京試,取得功名入仕,明顯比馴馬有前途。卜老大人為之奮鬥大半輩子,終於稍有所成的青雲路,也必須有人繼承。沒有誰會在這個時候犯愣,既然卜老大人都把話挑明了,再對著幹不是缺心眼麼?
卜羽知道這個現象都是父親造成的,倒也沒有記怪基層官員,而即便不能堂而皇之的馴馬,還是可以悄然為之的。
對於這一點,基層官員了解卜二少愛馬之心,在卜老大人看不見的時段,大多都會給麵子放行。
還好除了馴馬師資格這一項,卜老大人還限製了卜二少的活動範圍,說是直到他考取功名才會解除。後頭這一項雖然算是卜家的家務事,但卻能給責管軍馬的部門官員省卻不少麻煩。
白蘆泊馴馬場隻待入夏,就要收隊回國域偏北的軍馬集訓大營,相關部門的官員也大多一同回去了。隻要挨過這半個春天,卜二少再來白蘆泊,就隻有看蘆花閑釣魚的事兒玩了。
話說回來,既見卜羽在此,那麼卜老大人八成是不在這兒了。
王哲來這兒是準備打借條的,要借的是馬,而且很可能是有借無還的。這事兒卜羽可做不了主——他本也是偷跑來玩,自己都在違反秩序——所以在問了卜嚴在不在、得答不在之後,王哲就準備告辭,但又被卜羽拉住。
卜羽知道王哲的身份,可楊陳還不知道,所以王哲示意卜羽,此時有外人在,不宜聊得太多,卜羽雖然不太願意,但也隻能鬆手。
正當王哲將要上車返回時,一轉身就看見了滿目吃驚的楊陳,緊接著看見了一幕讓他也覺得吃驚的場景。
因為楊陳的馬和卜羽的馬都未拴起韁繩,剛才那會兒三人又都顧著相互介紹去了,好友見麵、結識新朋友,三人的精神都凝聚在一起,一時就疏忽了馬的事。
再等三人回過神來時,就見兩匹馬已經湊到了一起,頭頸交纏的你蹭我、我蹭你,才一會兒的功夫,居然蹭出了情花。
如果是兩匹公馬鬥起狠來,你頂我、我踢你,一旁有具有一定資曆經驗的馴馬師經手調解,可能情況很好控製。但要是一公一母的兩匹馬湊到了一塊兒,那可就有些難辦了。
王哲也是才注意到這一點,不禁問道:“母馬不是不用受強馴麼?這處馴馬場雖然不是供用軍需,但已經定下的秩序還是要遵守。”
母馬不受馴,主要是因為商隊陸運用馬,為求穩定性,基本上不用母馬。培養母馬的主要用途還是繁殖,喂飽養肥也就差不多了。
另外,會讓商家結隊而行的運輸,必定是要走一個較遠路程的單子,自然要用上腳力最持久的好馬。雖說母馬可能要比公馬性子溫順一點,但如果是發情的母馬,可就難說了,更不提母馬體力總歸還比公馬要弱一點的劣勢,
這白蘆泊的馴馬場主要馴練供給商家的商馬,選馬的類別自然愈發是一邊倒。
麵對王哲的一絲不悅,麵對另外一邊兩頭牲口越來越激烈的互動,看起來應該是三人當中馴馬能力最嫻熟之人的卜羽卻仍是無動於衷。
沉默著旁觀了片刻後,卜羽隻是臉上顯現出一絲無奈感,慢慢說道:“你不是不知道,馴馬場又要到時間收隊了。剛才那跑過去的一群馬,全是馬場最後剩下的弱、病、殘,我隻得跟它們一起小玩一會兒。隻是跑單圈,算什麼強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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