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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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壺熱茶飲至半虧,登風客棧的夥計就已把高潛帶來的飯菜熱好,恭恭敬敬端了出來。
有旅人盤纏有限,所以會自帶幹糧;有些外來人,有著自己的地方習俗,吃不慣旁人烹製的飯菜;還有一類人,便類似高潛這樣,雖然不在乎一定的花銷,但防備戒心塑成區分行事的風格,格外明顯。
開客棧,主要做的就是服務人的生意。這類營生要做大,除了雇傭的夥計要會看人臉色行事,以及店子本身有雄厚實力,作為營業高層,客棧老板還要有長遠眼光,做出一些應變策劃。
像登風客棧這樣開在郊外的店子,每天迎接的客人之複雜多變程度,比京都內城的情況更甚之,營業模式漸漸的因為光顧的客人的特性,發生著一些改變。除了店子後麵那規模不小的馬車租賃供應,以及店子前麵寬闊開朗的瓦棚,客棧大廚房那邊還特別開設了溫菜熱飯的服務。
總之登風客棧不會強迫客人購買店中飯食,夥房那邊的設計還有一些別的特例,這樣既不幹擾,還能照顧在飲食方麵有獨特需求的人,用智慧將生意麵鋪得既廣闊又縝密,一切隻為達成賺大錢的終極目標。
付了錢,高潛就與同行的車夫回馬車上去了。他原本讓那車夫去買飯,隻是考慮到可能要枯等許久,沒想到事後生的變故,讓吃個午飯的事也變得如此輾轉。
鑽進岑遲所在的馬車內,高潛就看見岑遲倚在窗邊,目光有些凝滯的看向北邊。
城池外圍五裏地以內,都不會有什麼密集如織的樹林,一眼看去,就見種類不同的樹木隻是零星立於廣野裏。不過,這些樹木隻是點綴,曠野中作為景觀主角的,是鑲嵌在水田之間的幾座村莊。
鄉村生活是平淡而規律的,這個時間早過了村子裏吃午飯的點,村上的炊煙淡了,村子周圍的田地裏,倒是出現不少午飯後繼續務農的農民。
“先生,該吃午飯了。”
高潛將托盤擱在車內的木案上,然後從腰側掛著的一隻布袋中拔出三根銀針,分別在一碗粥和兩份青蔬中刺了幾下,看了看銀針的顏色,然後才輕聲提醒岑遲用飯。
岑遲聽到喚聲,回過頭時,正好看見高潛收針。他原本有些遲滯的目色動了動,但沒有說話,隻是慢慢端起碗來。
他這樣子其實已經等於是在說“沒胃口”這三個字了。
這並不是他胃口挑剔,不好伺候,而是他在中毒後,身體情況便是這樣,似乎一切行為和感覺都變得遲滯起來。
收了針後,高潛看著岑遲遲緩的動作,忽然問道:“先生剛才在看什麼?”
他以為岑遲是在遠眺那些村莊田野時,發現了什麼感興趣的事物,還沒回過神來。
岑遲剛才的確因為窗外的風景而想到一種畫麵,精神有些溺在其中了。
但,那是一種很慘烈的場景。
或許是那慢性劇毒的侵蝕,讓他在身體狀況逐日虛弱下去的同時,毒性也摧殘到了精神世界,使人容易想到消極負麵的事情。
當他看到那些村莊,感受到鄉村生活的溫和與平靜,他的思緒忽然轉向,設想著那些年,戰火沾染到京都的時候,城池周圍的這些村莊還能幸免麼?那時的房屋焚毀,那時的田地荒蕪,那時的遊民四野……
但關於這一切,岑遲全都隻是悶在自己心裏。在聽到高潛的喚聲後,他終於收束了心緒,並毫不猶豫的將已經設想到的畫與碗中清淡無味的白粥一起吞咽入腹。
啜了口粥,岑遲擱下碗,滿眼倦怠,輕聲回答高潛的詢問:“那片村莊,我曾經去過。村裏人好客,留我吃了頓家常飯菜,豈知桌上菜才上了一盤,我就已經吃飽了。”
高潛笑著道:“鄉下人待客便是這樣,實在又厚道。”
這話說罷,高潛忽然換言又問:“先生以前去過北邊麼?”
去過北邊,才會自北邊歸來,這也是高潛會這麼問的原因。
“如今隻是京都太平,要去北邊,身上沒有點功夫,仍是極危險的。”岑遲說到這裏歎了口氣,續道:“聽說北國軍力之強,是繼承了大業帝國的真髓,如今發展到連南昭都不敢蔑視的程度,不知道我此生有沒有機會去見識一番……怕是機會甚渺。”
雖然岑遲沒有直接回答高潛的問題,但他話繞一圈,卻令高潛聽得不禁動容。
“在下一定能帶著您找到良醫。”高潛認真地說道。這是在離開相府後,他第二次對岑遲說到同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