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的他已能拿出全部精神來“對付”莫葉,而憑他多年練武打磨出的體格,以及無比敏銳的肢體反應,即便絲毫不運轉體內經絡間那股強悍的氣力,要“招呼”莫葉也是易如反掌。
雖然有一邊胳膊連同肩膀已經被莫葉製住,他也沒有去動另外一邊的手,仍是以退為攻,先是雙膝微繃,紮穩下盤,稍微給了她一些阻力,待覺她推來的那一掌也在增加勁力,他才突然肩膀偏了出去……
這便有如拔河時,有一方突然鬆開了繩子。
隻不過,厲蓋是在莫葉攢力向前推時,忽然讓開了。
其實莫葉如何不知道留後招,隻是厲蓋的行動太快,她的意識才達到這一點,肢體動作還未來得及受頭腦思維的控製,掌前的那股阻力瞬間就消失了。
這除了因為厲蓋的肢體反應能力,比莫葉敏銳得可不止是一點點,還因為他練得與莫葉是同一種功法。並且無論從經驗的深厚以及經卷的完整性上,他都比她高出得不止一截。他能清晰體會到,什麼時刻是她勁力到了一個循環的頂點,將要換力的時候。
莫葉一掌拍空,當然不會像在拔河遊戲中被陰了一手的孩童,直接摔個嘴啃泥。紮馬步這種外練功法裏的基本功,即便伍書不肯教,她輕易也能在遍布京都的武館裏窺學,厲蓋巧妙的一閃身,最多讓她趔趄半步。
然而厲蓋連她趔趄的機會都未給。
尋常人閃躲一步,步徑應該是直線,而他閃開的那一步,隻在一步之間,即完成了一種弧度,並且速度極快,讓他的視線已籠罩於莫葉的整個後背。
並在此時,他一直未動的那隻手,終於以雷霆之速繞到了身前。
莫葉正欲穩住下盤,卻發現自己整個人都與地麵分離了。她像一棵剛準備衝地麵生根的春草,頃刻間被人一把連根拔起,拎在空中,那人拎著她的手還抖了抖。
因為被人拎起的速度太快,莫葉仿佛還感覺到,心髒在胸腔裏跌了半步才歸位。
她心裏頓時一慌,看著自己的辮發垂落眼前,在空中晃蕩,她也才真正意識到,自己真的被人拎了起來,如被旱地拔蔥。隻是那人還算給她留了點情麵,沒有真將她倒過來。
懸在空中的她視線的方向也微微側轉,然後她就看見了伍書的身影。
場間這一切事態的變化,都太快,也太怪異,莫葉到了此時才感覺到些許懼怕,又因為看見那個內心多少有些依賴的人,她頓時精神一弱,想要開口喊。
但就在這時,她聽見另一個人沉厚的嗓音快了她一步,蘊著些努力的喝道:
“不是叫你別跟出來麼?”
視線也正朝向這邊的伍書聞言微微一愣,遲疑了一瞬後,他沒再向前邁步,也沒有轉身,而是以倒著走的姿勢,回到了他剛邁出兩步的統領府書房門框,但目光還一直還盯向這邊。
看到這一幕,莫葉才知道,伍書雖然一直遵照他上司的命令,留在屋內,但他也一直沒有放鬆過對這邊的關注。
莫葉的心緒頓時浮動起來,但她很快又冷靜下心神。
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的行為,是多麼莽撞無禮,也讓她再一次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問題,早在三年前她就認真思考過,並努力的在學會克製,然而今天麵對陌生高手的“侵犯”,她還是暴露出了在她精神世界裏存在的某種劣性。
而在今天,當她再一次意識到這種精神暴動的劣處時,被她無理冒犯的人明明已經完全掌控了她的一切,這會兒卻又輕緩地將她放回了地麵。
腳底挨著了踏實的地麵,莫葉竟還有些不適應,微微趔趄了一下。這主要是因為致使她剛才情緒有些失控的那絲心神劣性已經退去了,精神恢複正常的她已經意識到許多問題,心情不免又忐忑起來,頓失剛才那種一往無前的銳氣。
鬆開了莫葉以後,厲蓋又自行退後了一步,給他與莫葉之間留了一截距離。
待完全掌控了局麵,他其實也已明白過來,眼前這女孩剛才發狂了一樣的原因是什麼。
這三年來,他其實並未鬆移過對她近乎監視一樣的觀察。不過,他的這種監視觀察並無惡意,隻是他自己掌握不了別的照顧方式,才隻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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