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裏不禁覺得新奇,平時倒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石乙是怎麼想到的呢?這也是那個外郡學廬教授學生知識裏的一部分麼?
石乙的這番話是對燕鈺說的,燕鈺雖然沒有翻起自己的手掌,別起手指試驗一番,但想一想平時撥弄算珠時的感受,的確也是用一根食指大致就可以取代其餘四指,因而食指也存在著其它四指不可取代的能力。
然而,在他正有些覺得石乙的話說得有理時,他忽然又意識到,如果他承認這種說法,似乎就一口氣拂了商學院那三種多指法的優勢。
所以,在稍微斟酌了一下以後,燕鈺雖然對石乙的話點頭表示認同,但在他開口說話時,言語裏又頗有敷衍之辭:“石學友不及弱冠之年,但隨口一語即能道出此等新奇的說法,南昭果然人才輩出,想必用不了多時,即可恢複戰前的繁榮昌盛。”
石乙得聞此言,表麵上未動聲色,心裏則暗道一句:一句話即把這事帶到國運上了,真是舌頭上能跑長江啊。
不待幾人再敘,暫代料理賽事中瑣碎事務的那名燕家隨從提醒了一聲:“兩位,香柱頭端已燃盡,開始正式計時了,請把握好時間。”
石乙的行事態度雖然有些不如此時與他對局的易文嚴謹,但這就如觀眾席上的紫蘇所說,這是他的性格使然,但並非意味著他不知正正經經做事。
他在外郡學廬學習三年,雖然時間用得長了點,可他延時結業的原因並非是治學散漫,而是偏科所致。至於偏科,也是受他的性格影響,但這並不影響他學習珠算,甚至是對算術學科有所助益的。
得了提醒,石乙先道了聲謝,然後又開始捋袖管。
雖然他此時的動作有些不雅,但坐在他身旁桌案前的易文已不再憑表象來評價他了,令易文最開始對石乙改觀的,是他那時不時道出口的兩個謝字。
易文心裏對此還是略存疑惑的,不知道石乙明明渾身透著種輕浮氣質,但卻又能對每一個人頗為禮貌,不論身份,都是謝字不離口,似乎是很隨意,卻又很自然,讓人旁聽得難生腹誹之感。
——易文當然難以理解,也許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難以理解,因為石乙常掛在嘴邊的兩個謝字,是來自另一個時空,在那個時空的超前觀念裏,尊卑階級之分大致都沒怎麼表現在言語之中了,但生存遊戲和利益競爭比這個時代更為殘酷,隻是偏巧有一種口頭文明卻能發展得非常成熟。
石乙在外郡學廬求學時,多數時間穿的都是一套學子服,那種衣裝以簡單緊湊的風格為特色,當然也體現了它的實用性質。無論是揮毫而作,還是練習珠算,甚至自己在學子住所洗衣服,那套剪裁縫製得緊湊的學子服都不會有絲毫影響人行動的地方。
但當石乙自學廬結業後返京,住在東風樓,他卻偏好那種廣袖博帶的衣飾,但這卻是極不利於日常生活行動的一種接近禮服的著裝。
不過,東風樓裏的一眾姨母見到闊別三年的幹外甥,當然不舍得要他做什麼事。並且,見這小子終於長大成人,脫了不少孩子稚氣,眾位姨母心裏歡喜得很,區區幾件衣裳,他愛把自己的形象弄得那麼奢侈,那便由他去,東風樓又不是奢侈不起。
隻是奢侈品往往體現著某種刻意與誇張,多數情況下便會與實用一次背道而馳,此時便有所體現。
易文也知道眼下即將要嚴陣以待了,見石乙捋袖子,他卻是直接脫去了外麵穿的那套麻衣,露出了裏麵穿的那身藍布衣裳,一如那件麻衣一樣風格樸素,窄袖右衽,卻是很適合接下來撥弄算珠時做到不帶一絲凝滯。
看見這一幕的石乙心中一動,忽然想到某種製服。學生有學生服,工人有工作服,都是為了方便自身所處的生活環境,再看這易文,想必他這裏頭穿的一套行頭,便大致代表了梁國的一項特別風氣。
精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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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釋一下,的確是精商,不是錯別字哈。精細商業風,嚴謹不允許一點錯漏,易文屬於這個時代的特殊工種,當然有自己的一套風格。
(此注釋段免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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