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4)、不可大意(2 / 2)

林杉目色一動,注視著廖世良久後才道:“叔,你這麼說話,我總覺得不放心。”

“是不是聽來像在說遺言?”廖世忽然哈哈大笑一陣,斂笑後又道:“如果我真的死在那兒了,你記著讓嚴家老兒給我披麻吊喪,這老小子坑我啊,早早就扔了個麻煩在我身邊,我又不好甩脫,可惱。”

林杉想笑,一時又笑不出來。

如果廖世真認為嚴行之隻是個麻煩,憑他的性格,隨手拋棄掉就行了,他不是做不來這事。但他如今果真做不來這事,便說明了一個問題,他並非真認為嚴行之是個麻煩。而若非嚴廣知悉這一點,有怎能“坑”得到他呢?

廖世為了治療嚴行之的家傳怪病而回到那個存在萬分凶險的“家”,即便不說全部,也至少有一大半是他甘願如此冒險行走。隻是他總習慣扯嚴家那位長者幾句閑話、壞話,才會有讓嚴廣給他戴孝吊喪的話扔出來罷了。

廖世將要回哪裏去,這一趟意味著要承擔多大的危險,這世上目前恐怕就隻有林杉一人了解。隻因為他們兩人在師門上存在一些久遠淵源,以及自己本身又存在數道割裂不開的交集,這些過往經曆讓這兩個隔著輩分的人對彼此都了解得比旁人深徹許多。

所以,了解此時所代表的意義的林杉此時不想與廖世戲言,但他又知道廖世的脾氣,亦是個不容易被勸的人,並且倘若廖世被勸回頭,也許嚴行之那最後一絲得到治療的機會也會因此失去,一時之間,林杉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

屋子裏頓時陷入一陣沉默。

良久之後,林杉忽然開口問了一句:“叔,你回去真的能找到治療嚴家怪病的辦法麼?”

“嗯?”廖世剛才似乎是在走神,聞言隻神情恍惚了一下,並未回答。

林杉斟酌片刻才又問道:“聽說,嚴廣結識你的初衷就是為了請你給他母親治病,如果那時候你能回去一趟,也許就沒有今時嚴家兩位孫輩的病難了。”

廖世似是到了此時才剛剛回過神來,擺了擺手慢慢說道:“那時的我才剛從鬼門關逃出來沒過多久,可是半分都不想回去。再者,我知道自己用藥的習慣,太重太狠,那時嚴家太夫人五十多歲了,我何止不敢用藥,連動口說一句都生怕被嚴廣那老小子纏上。”

林杉淡淡一笑,沒有說話,卻在心裏道:與藥相比,其實你還是更看重人命。

看見林杉臉上浮現的笑意,廖世話語微頓,兀自感歎一聲,才接著說道:“嚴家太夫人雖然無福活到甲子年,但活到五十八,子孫圓滿,也就夠了,沒有必要在晚年最後一段日子裏還要忍受治療的痛苦。但是嚴行之這孩子不同,如果機緣合適,而他又能熬得過來,病愈之後可有大把青春可度。這孩子,學醫有天賦。”

林杉微微一笑,沒有對廖世的話表達自己的看法,隻道:“叔,你變了許多。”

“哦?”廖世神情微滯,旋即又笑著道:“不知道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那個形同瘋子的師弟有沒有變,是變得正常些了,還是更瘋狂了?”

“也許吧。”林杉想了想後說道:“他對你的歉疚,會讓他變得收斂些;但也有可能,他憤恨你的離開,會變得更為瘋狂。人還是最容易被人改變,但這世上能改變他的恐怕就隻你一人,他或許除了你之外,會視所有外來者為仇敵。”

廖世明白了林杉的意思,點了點頭,沉吟了片刻後才說道:“我會叮囑嚴行之,叫他提防。”

林杉沉吟了片刻,終是忍不住說道:“我還是派幾個人送你回去吧,至少能把你們送到山穀外,萬一有什麼事,可以立即接你們回來。那地方山多路少,恐怕沿途會遇到匪寇。”

“也好。”沉吟了片刻的廖世總算同意了林杉的建議,但他很快又強調了一句:“為了那些後生們好,我可把醜話撂在前頭,不許他們跟上山,否則沒準去多少就得死多少。”

林杉笑著點了點頭。

廖世隨後便告辭離去,不過在走之前,他又與林杉約好了,次日會再來,隻是沒說為了什麼事。

林杉今天的精神狀態著實有些差,也就沒再多與廖世聊及其它,目送他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