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隱衛在突圍的過程裏,並沒有顯露出他與洛星兒相熟的一麵,所以北國劫掠軍領頭的小將隻以為洛星兒也是小鎮居民裏弱女子之一,對她略鬆防備。看著那名隱衛慘死,洛星兒亦明白了他在死前留的一份苦心,便隱藏了自己的武功,停止一切反抗,裝作民女,暫時保命,再伺機逃走。
洛星兒隨後被劫到北國邊軍大營,那名帶軍劫掠的副將準備將她獻給軍營權威最高的虎威將軍。隱隱意識到這一點的她,在半路上就服食了“泥霞散”。軍帳中,當那名虎威將軍粗暴的撕開洛星兒身上已經極單薄了的衣料時,如玉肌體上刺眼的紅斑令一位手染無數鮮血生命的將軍都感到了一絲心寒。
洛星兒挨了十幾耳光,打得牙床鬆脫,嘴角鮮血淋漓,被扔回了牢房。
躲過了第一次危機,洛星兒卻不知道下一次又該如何麵對,她不確定北國軍人對搶劫回來的漂亮卻不能用的女人,有幾天的耐心。
但在這萬分不幸的處境中,似乎真有天意,又給了她一絲幸運。
搶掠捉補她的這一隅北國邊防軍營,突然換主了。新到的那名將軍,似乎不怎麼喜愛女色,但他也沒有因此就放了牢裏一眾搶來的女子,他並不是什麼良善之輩。這名將軍喜歡的是酒,足夠辣嗆才好,吃酒到半醉半醒之際,他便將牢裏搶來的女子拉出來,以葛藤鞭狠命抽打,他喜歡聽那尖細的聲音發出呻吟。
看著同一牢室的弱女子,隔幾天便少掉一位,被打得半死也得不到醫治,就丟去荒野喂沙地狼,洛星兒雖然也滿身傷痕,卻不敢輕易閉上眼休息片刻。她必須保持精神抖擻,才不會被那些牢卒覺得,她的體能也快到了隻能喂狼的衰態。
日子稍久,那名喜以鞭笞奴人為樂的將軍,這惡癖終於給他帶去惡果。在一次醉酒,繼而揮鞭打殘了一名裨將之後,那名酗酒暴戾的將軍便再一次被調走了,因為那名裨將的背後,其實有著貴族門戶的支撐。
在凶殘的待遇麵前,這名也是半路調派過來,駐營不到一個月的裨將,終於顯露了自己的身份,不但直接占據了主將位置,還對這一隅營地裏但凡持權者無論大小,皆進行了清洗。
但是,這個略有幾分文人氣、貴族氣的將軍,仍沒有開令釋放牢中的女奴。不過,有他主持軍營,對這些女奴而言,也算大不幸之中的一點幸運了。貴族身的將軍,對軍營裏的格局進行了重整,他的心放在軍務上,沒有打人取樂的癖好,也根本看不上牢中女人的姿色。洛星兒在他那極少的幾次巡視牢房時,從他的眼神裏看出了他的鄙夷與不屑。
他將眾女奴留下來,才真正是當奴隸使喚。長得歪瓜裂棗、或聲音不夠悅耳的,全部作為下等奴隸安排,下等奴隸沒日沒夜的負責清洗似乎總也洗不完的軍裝,如此積勞,隔幾天又死人的情況繼續出現。而像洛星兒這樣稍有姿色的女奴,便被派到軍帳中,做服侍人的活兒。
至少不必挨打,比之前一天隻有一頓稀粥的生活,也多增了一頓高粱飯。洛星兒將自己以前在南昭後宮練出的那一套服侍人的手法,隻略微施展三分,便引起那位將軍的注意,給了她留在軍帳侍奉的名額。
但,在那名將軍眼裏,奴就是奴,不論高低等,一律要在額頭上烙下奴印,這是圈禁尊嚴一生的枷鎖。
即便如此,洛星兒依然沒有放棄逃跑的決心,開始借助著薄弱的一點身份,為自己籌謀。
在軍帳待了一個月,她漸漸把身體養好了些,但“泥霞散”的服食,依舊不敢怠慢。這種慢毒,一顆能維持半個月效果,可如果長期服用,身上的紅斑可能永遠難以祛除了。然而她管不了那麼多,如果逃不出去,她隻願在死前保留一絲尊嚴。因為她活著的尊嚴和勇氣,有一半來自遙遠南國皇宮裏那位皇子的饋贈,她視之為寶。
北國邊軍這一隅營地裏,這個第三名上任的將軍雖然有些貴氣,但在她心裏,這點貴氣不及她的皇子一根手指頭的分量。
這名將軍,也做劫掠的事。而他搶掠的口味顯然也有著他的風格,就是隻搶貴,沒有油水可撈的地方,他是不屑去的。
某日,洛星兒聽見軍帳中的爭吵,她仔細聆聽了一番,大約知道,又是那名將軍看中了一塊肥地要行劫掠,但幾名偏將極力勸阻,因為那塊地方之所以頗有些民資,是因為有南昭軍隊的駐守。
但這名貴族將軍仍然決意去了。
那天,外出劫掠的北國貴族邊將,遲遲未歸。搶劫搶到對壘國軍營裏去了,結果可想而知。仗著自己的身份,便容易有些自視甚高,但對壘國裏的軍人,可不會把你當成他們的領首主人敬奉。
到了傍晚時,幾名留守軍營的裨將也都點兵出營了,顯而易見,這是救人去了。
如此逃跑的良機,她怎麼能不抓住。
在軍營裏放了一把火,又策動了在此之前一直不停慫恿的幾名奴隸。當軍營裏亂起來,一隊人救火,一隊人向那幾個奴隸追殺出去時,洛星兒穿上一套她費了好些時日才從那幾個低等奴隸手裏偷來的北國軍卒黑甲,趁著煙火之亂,騎著馬飛奔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