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2、庭爭(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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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來說,應該比步兵裝束更精致一些,但又略薄弱於武將將軍的戰衣,不存在保護前胸背心的甲胄。

得知這大致算是石乙的作品,阮洛也詫異了一聲,但又良久隻是沉默。他自然不會向眼前這兩個女子過多透露他的想法,因為這可能會牽扯出已經回軍方的王哲。

除了三年前有一次,他稍微向莫葉透露了一些他的過往,並且後來他也為那次的事而覺著後悔,此後的三年,他便再也未提過這類事,隻當自己是繼承了宋家產業的阮洛,而不是那個隨父親在軍中長大的阮洛。

看著阮洛若有所思的臉龐,葉諾諾一邊為他檢查袖口腰間沒釘好的皮扣,一邊笑著說道:“是不是覺得很奇特?莫姐姐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我告訴你啊,這衣服之所以做成這個樣子,每一處改變都是有原因的,比如這收緊的袖子口,是為了防止萬一蟲子掉進去,咬起人來可癢了,還不好撓……”

莫葉在一旁笑道:“這些還不都是石乙教給你的,你以後可要給他改稱謂了,不能總是‘壞石頭’那麼叫。”

葉諾諾撇嘴道:“誰讓他先稱我‘惡丫頭’,哼!”

……

三人除換了衣服,隨後連發式都改了。為了防範山路荊棘多,減少扣劃困擾,三人都把頭發攏到後腦勺,緊緊束成一團。不過,這本來有些古怪的發式,倒與三人奇怪的著裝相得益彰,使三人看起來精神清爽。

各自背起裝有工具和水囊的篾筐,三人踩著陽光出發。

宋宅的總管事早在一年前被阮洛派去管商行的事了,宅子裏人丁簡單,阮洛覺得讓他隻做這處半空大宅的管家是大材小用。阮洛的這一布置是正確的,宋宅總管事出任商行總管事後,幫他分擔了不少事務。

至於宅所這邊,交給白桃打理,一直以來也沒出過什麼差錯。

阮洛此次出行一個侍從家丁都沒帶,白桃站在大門口目送他們三人的背影走遠,不禁幽幽一歎。

而等白桃回到自己的住的小院子,看見停在屋簷一角的一隻灰羽雀,她眼中那縷留守空宅的寂寥頓時一掃而空。分院子住不僅便利了莫葉,其實也便利了白桃,沒人知道她用的香料暗藏玄機,招了招手,那隻灰羽雀便十分乖順的停在她手上。

這隻灰羽雀雖然不是鴿子,卻有著信鴿的能力。那投鳥之人不用鴿子,也是因為投放地的限製。它來自宮中,若它非普通鳥類的形體,恐怕還未飛出來,就被大內高手投石子射殺了。

藏在灰羽雀足下的一卷紙,為了隱藏形體,也是連包裹的小筒都未設。不過這種紙是在書寫後泡過油的,耐磨得很。

白桃握著灰羽雀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下鳥腿上的紙條,就隨手把它擱在梳妝台上。那灰雀到了白桃手中,似乎變的乖順得有些木訥,站在梳妝台上便不走了。

看過紙條上的內容,白桃眼中快速浮過一絲厲色,緊接著她就從抽屜裏取出火折子吹著,那泡過油的紙條一沾著火瞬間化為灰燼。

隨後,她從自己頭上拔下一根頭發,在那灰雀腿上纏了幾道,將其扔出了窗外。

那灰雀在離開白桃一定的距離之後,便似還魂一般,精神立即敏捷起來,在院子裏隻低飛了一小段,忽然大展雙翅,直接朝高空飛走了。

放走灰雀之後,白桃沒有立即離開屋子,而是靜靜在屋中站立了良久,似是在思考著什麼,目光變幻了幾瞬。不知如此過了多久,她才挪步出屋,朝一個方向走去。

……

葉正名花了一年多的時間尋那細絹上描繪的草藥,大抵是沒尋到的,但他似乎從未想過放棄。

也許那草藥對他而言實在太重要了,另外就是他尋藥的主要活動地點在京城南郊的霧山,這山不僅高,連綿得還廣闊,裏頭除了那種他重點要找的藥材,還有其它豐富的草藥儲備。即便葉正名每天都空手而回,但他的藥簍子裏其實並不空,總能有所收獲。

在出發之前,葉諾諾說的那句頗有玩笑意味的話,其實有一半可以當真。如果隻是莫葉與阮洛兩人登山,恐怕就隻剩玩樂這一目的了,但兩人之間加了一個葉諾諾,意義立即不一樣。

跟著父親學了三年醫術,主要學程是從基礎開始,也就是識別藥材,葉諾諾的這點底子算是學得很牢靠了。如今的她可算是一本能夠行走的藥材典籍,此次登霧山,除了尋找細絹上畫的那種草藥,是否能尋到別的靈藥還真得靠葉諾諾一人指揮。

如果不是京都限鐵令嚴格,葉諾諾真想當街揮舞手中鐮刀,過一回鐮刀女將軍的癮頭。

然而因為禁令的緣故,此時三人攜帶的鐮刀都隻能安穩放在背後的篾簍裏,像這種開了刃的鐵器,輕易還不好顯露出來。

京都內城格局三年間變化仍然不大,大致還是北城富有,多居住名門大戶、官家貴族。南城偏貧,則主要是因為那常年水源豐富卻不改幽碧顏色的未名湖,還有湖邊巨大的垃圾山困擾。

到了現在,京都居民大致都有了一個共識,要徹底改變南城的局麵,或許未名湖和垃圾山這兩大怪物,至少要去掉或改造其中之一。

行至半路時,莫葉忽然嚇了阮洛一句,提及他請假的原因,本來是為了養病,這會兒卻要出去登山,萬一碰上金老板可就不好了。沒想到阮洛還真被她嚇住了,提出要走偏路,於是三人不自覺間竟繞到那水色詭異的未名湖邊。

望著那廣闊的水麵上連朵飄萍都不存在,水色仿佛是從染缸裏倒出來的,莫葉不禁微微皺眉。這地方她不是沒來過,可即便如此,她每來一次,這種奇怪的水色映入她眼中,還是會惹得她心悸。

不遠處有寺院鍾聲傳來,聽到那沉厚而悠遠的聲音在天空蕩開,莫葉心緒為之微平,然而等她向著鍾聲來處看去,卻看不到掩於一片翠竹林深處的那所規模不太大的寺廟,而隻是看見了大湖一側堆滿各種垃圾的“小山”。

似乎極為汙濁的湖水,配上這樣一座聚集各種垃圾的小山,這也算一種另類的湖光山色了。

莫葉臉上現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後忽然喃喃道:“這麼大麵積的湖泊,如果湖水清澈,再種下蓮藕,夏天到了一定非常漂亮,入秋時豐產蓮藕,也可創造一筆不小的財富。”

她剛才望著湖水皺眉的樣子正好被阮洛看見,此時聽她說了這麼一句話,他也由這大湖略微思考片刻,然後附聲說道:“早年王哲也跟我說起過這片湖,言及湖水的奇怪顏色,他的看法是,問題在湖沙特質,一時難以改善。雖然蓮荷植於水中,擁有清潔水質的效果,但若植蓮荷於這樣的湖沙中,恐怕要全部爛在水底,適得其反。”

這實在是一個有些打擊人的結論。

莫葉聞言歎了口氣,又道:“原來國朝已經有人這麼試過了。”

葉諾諾聽了阮洛的話,覺得他似乎對眼前這被民眾稱之為京城怪物的大湖了解頗多,不禁也出聲問道:“如果派軍隊來完成這工程,把湖水全部取幹,再把湖底的沙刮一遍,應該就可以改善了吧?這處湖如果一直是這個樣子,南城恐怕總難富起來,那這大好地方在以後怕要成為京都敗筆。”

莫葉訝然道:“還可以這麼做?”

“有問題麼?”葉諾諾反問了一句,然後徐徐又道:“北城郊野的白蘆泊差點都被抄底,那還是農民為了給田地增肥,跑去那兒挖淤泥,用畚箕一點一點挖的。可想而知,如果動用軍隊的力量,幾萬人一起上,還怕整不了這片湖。”

“這事可以想一想,但恐怕難得做成。”對於葉諾諾的設想,阮洛很快搖頭表示否定,“如無大事,京都守備軍不能進內城來,你忘了?”

守衛京都的軍隊是有兵士數量限製的,雖然整個京都守備軍共計五萬人左右,但常駐內城的隻有一萬左右。其餘四萬兵士駐紮在外城十裏處的營地,作為城郊戒備,以及隨時聽任內城軍令調遣,並且內城一萬人與外城儲備軍四萬人是會定期相互挪移的。

這些兵員布置,是連京都平民都知道的事。

除了駐守城樓那一萬兵士,京都府還有三千左右的步卒,屬於皇帝親兵的禦林軍精銳大約有五千,羽林衛、也就是常伴皇族親貴身邊的大內高手約摸有一百多人,外加上京中百餘京官家裏養的護院武衛,若逢戰時,帝京內部可以最快速度調動兩萬多兵卒參戰。

但這是戰時的事,和平時期,這些不管是帶有正式軍籍或者儲備軍籍的武力人員都必須各司其職,分散鋪開,維護內城每天的秩序治安事務,倒還真拿不出什麼閑餘人力。

對於守備軍的這種人數安排格局,在禮正書院混了五年的莫葉自然明白其中玄機,這種事大家大多都能明白,卻又不能高聲闊論說得太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