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41、雪野迷蹤(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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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不提了。”莫葉話音剛落,忍了許久的一張冷臉終於作不下去,掩嘴“噗哧”笑了起來。

看見她這樣古怪的神情表露,楊陳終於意識到一個問題,目光閃爍了一下,最後也隻得是幹笑兩聲,看向莫葉,緩緩搖頭說了聲:“你呀你……”再沒話繼續。

莫葉很快也斂了笑聲,神情認真地又說道:“楊哥兒,小妹剛才耍了你,但你可不許記我的仇哦。”

雖然她剛才做了一件作弄人的事,可她不是不知凡事皆該掌有分寸這個道理。

楊陳深深吸了口氣,緩言說道:“你都這麼說了,我還怎麼好意思計較啊。”

莫葉卻微微一挑眉:“這麼說,如果不是我先這麼說了,你還是會計較的嘍?”

“那別人的親事開玩笑,你也是個古怪丫頭,還不許別人計較分毫?”楊陳有些無奈地攤了攤手,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他視線微垂,看了一眼莫葉手中捧著的小木匣子,然後才又說道:“這幾天都沒怎麼看見你,聽說你送帖子去了,我也沒能幫得上忙,現在可還有剩餘,我下午看來是不會有事了,可以幫你派送一些。”

聽楊陳提及送帖子的事,莫葉隻是輕輕一拍手中的小木匣子,微笑著道:“其實帖子並不多,恰好在剛才送出去了最後一封。”

“哦……”楊陳沉吟一聲,他忽然記起,送帖子本來是阮洛特意委托莫葉、需要她親自去辦的事情,自己即便想幫忙,好像也幫不上。

“雖然你的好意來遲了些,但我還是欣然收下了。”莫葉望著神情微怔的楊陳,眉角彎起一個緩和的弧度,“你願意幫我,說明你真的無意與我計較剛才的事。”

楊陳聞言,先是微微愣神,瞧見她臉上的燦爛,他的心情忽然也受到了些許感染,最後釋然一笑,微微一挑眉地道:“那當然,計較可就不是我楊陳了。”

……

穿了別人的衣服,蹬了別人的鞋,還用了別人家裏的水,唯獨沒有拿人家小丈夫藏的私房錢,那是因為闖入那戶人家的不速之客對他自己需要和不需要的東西分得極清,拿得明白。

躍出院牆後的年輕人漆發白麵,目嵌星辰,紫帶紫衣,閑庭信步,實在難與一個晝行其盜的賊人相提並論,除了他那身重紫綢衫稍顯得老氣橫秋了些,若除去這些,其實他看上去更像一個經綸滿腹的讀書人。

身著紫衫的年輕讀書人步履輕快如風,很快就離開了那片小家居戶密集的民坊區,來到東城一片繁華的錦陽街區,儀態妥帖大方地走入一家名為“德逸樓”的酒莊。

在大堂櫃台口輕聲與那掌櫃的攀談了幾句後,年輕讀書人就從窄袖裏摸出一張重疊了三道印章的銀票,那掌櫃的仔細看過銀票後,明顯眼中一亮,臉上很快堆出熱忱的笑容,躬身自櫃台下方密集的小格子裏挑出一把鑰匙,恭敬地遞了出去。

跟著領路的跑堂夥計行至二樓,年輕讀書人忽然站住腳,喚那夥計停步,微挑眉梢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就又從緊窄的袖口內摸出一粒銀塊。跑堂夥計連連應聲,接過銀塊揣好,諂笑著“噔噔”下樓去了。

望著那跑堂夥計下樓去的背影完全沒入樓梯口,年輕讀書人眼中神情古怪了一瞬,然後他斂了臉上溫冷不辨的一絲笑意,轉過頭來,將這家豪華酒莊二樓走道兩旁的雅間門牌掃視幾眼,終於再次邁出步伐。

輕輕邁出兩步,隨後稍重些的三步,再後的兩步又輕下來……當年輕讀書人在走道中間向前邁至第七步時,他右手邊的一道門忽然開啟,一隻手自裏頭探出,將他拽了進去。

年輕人拿的是乙字二號房的房牌鑰匙,卻是進了丙字三號房。

在這間房內,坐著一個滿嘴綠豆糕沫兒的男子。男子大約三十出頭的年紀,著了一身淡藍色棉布衣衫,一眼看去還算幹淨整齊,但隻要仔細再瞧一眼,一定不難發現他前襟口的大片濕汙,顯然是那正拎在手中往嘴裏灌的茶壺不慎澆的。

“折劍師叔,你是不是又喝酒了。”年輕人大步向前,一把端過那男子手裏的茶壺,“今夕可非昨夕,我們可是帶著任務來這裏的。”

或許無人知曉,三年前在京城東大門外的海濱留下一行身影的四條人影,在三年後接近那天的日子裏,再次返回了京城。並且這一次他們是直接進入了內城,而非在海濱做片刻的逗留。

與三年前那次聚會京都一樣,折劍這一次擔任的工作,依然是等待與接應。但今天的他享受了與三年前那個狂風驟雨突降的日子裏截然不同的待遇,不用再坐在隨海浪搖擺的舊船上淋著雨吞咽苦酒,而是安坐在東城區裝潢可謂一流的“德逸樓”雅間,佐著甜而不膩的糕點,慢條斯理的飲下壺中沁人心脾的香茗溫湯。

梅花鏤雕的紫銅香爐中,在一簇從白炭上燃起的火絨灼烤下,金箔上用鬱金香花瓣熬煉成的香膏緩慢融化,絲絲縷縷淡不可見的煙氣飄出香爐,散開在德逸樓丙字三號雅間內。身處此境,似乎不需要再以酒助興,馨香的感受催得人心神飄渺,疏離了現實,教人直欲就此醉去。

久候此舍的折劍一時沒忍住,將桌上那碟無味坊製作的豆糕一口氣吞了半壁山巒,又覺口渴,隨即直接拎起手邊白玉細瓷的茶壺,將弧線優美的壺口兒對準自己那胡茬青蔥的嘴,咕咚咕咚又是一同猛灌。

配著名品豆糕一起送上樓來的茗茶當然也不會差去哪裏,清新微甘的滋味讓折劍心裏忽然生出一種想法:宗門這一次派人入京要辦的事情,倘若真的辦成了,是否就意味著,這些美好的事物很快也會逃不過一場由改朝換代而掀起的浩劫,被毫無回旋餘地的清洗掉?

然而他沒有太多的時間用於思考這個對他而言可能不具有太大意義的問題,門外忽然響起一個有些熟悉的腳步聲,踏著他更為熟悉的拍子走來,所以他很快揮散腦海裏的一切雜念,凝神傾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