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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定人心,再吩咐下去一些事務細則,庭院裏,之前冒雨長跪不肯起的一眾葉府仆役,終於願意散開,回到各自所處的位置上去。
但有一個人,還站在原地。
不是她不肯走,而是她的職屬範圍,其實就在這處院子裏。
阮洛也沒有出言指使這個仆人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他緩步走下台階,注視著她,沉默了片刻,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問題,而後才微微一笑,溫言說道:“謝謝,你三番開口,說的話都很重要。如果沒有你的幫助,我可能沒有這麼容易說服大家。”
小玉隨後也從台階上走下來了,行至阮洛身邊駐足,她剛剛看清眼前這麻衣少女的臉龐,就禁不住訝然出聲:“小丫?”
沒錯,站在人群最後方,形同在與阮洛唱了一出“雙簧戲”的那個麻衣少女,正是葉府兩名大丫鬟的另一位,常給人留下膽小印象的小丫。
小玉的驚訝情緒沒有影響到阮洛,而事實上並非阮洛不吃驚,隻不過他發現得早,到了此時,即便心裏還有訝異,也不會再像小玉這樣反應強烈。
其實剛才阮洛第一眼在人群裏發現小丫時,他差點也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見小丫在被小玉喚了一聲後,居然像是被嚇到了一樣,身形禁不住在打顫,阮洛暗暗又心起一個念頭。
思酌片刻,阮洛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恐怕無法相信,小丫姑娘居然會‘化聲’的功夫。”
小丫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婢女沒有嚇到阮公子吧?”此時開口,她的嗓音已經恢複到她本色的那種有些怯懦的語調。
阮洛搖了搖頭:“倘若小丫姑娘告訴我,現在的你也是在用‘化聲’說話,我才真要被嚇一跳。”
小玉在一旁聽到這句話,當她明白了阮洛話裏的真實用意時,她雖然沒有開口,心中卻是有一瞬間收緊了。她無法察覺,此時的她在看向同在葉府做丫鬟多年的小丫時,自己眼中的神色,與此時的阮洛幾乎相同。
那是一種含有揣摩意味的眼色。
要知道,今天是小丫第一次在外人麵前表露出她的這項技能。阮洛不是葉府中人,不了解這件事的過往,倒也正常,隻是若連小玉也不知道這件事,那可就有些問題了。
小丫自己也已從阮洛的話裏聽出幾分別樣用意,但又不能完全明白阮洛想說的是什麼,隻能連連擺手,話語有些艱澀地辯解了一句:“不、不,婢女平時就是這個樣子的,隻有剛才那會兒是不同的。”
她的聲音有些抖,話語也有些失了準頭,全然沒有之前“化聲”的時候說得那麼條理分明、直抓要點。也不知道她這是急的,還是真在心虛什麼。
阮洛聞言又是搖了搖頭,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否定小丫的話,遲疑了一瞬,他又說道:“‘化聲’是可以學習的技藝,但小丫姑娘剛才說的那番話,內容上無可挑剔,出聲的時機,也是拿捏得很準,你是不是……經了誰的指點?”
“不,不……”聽阮洛把話說到這一步,小丫已隱約明白了些阮洛在質疑的問題。她先是直接開口否定,猶豫了一下,然後就在阮洛麵前跪了下來,認真說道:“婢女剛才說的話,都是自己想說的,與別人無關。婢女也隻是想為府上做些事,如果有做錯的地方,甘願受阮公子責罰。”
“如果你是為了葉府而這麼做,我不怪你,也不再問你,否則……”阮洛話說到此處忽然頓住,隨後就改了口,“在你這兒,應該不會存在‘否則’,你起來吧。”
小丫臉上露出猶豫神情,這時就見小玉邁出一步,扶她起身。
“以後你們對我說話,無論有沒有犯錯,都不必行此大禮。”阮洛注視著眼前互相扶持的兩個姑娘,話語微頓,然後肅容接著道:“小丫,你確實有做錯的地方,但不是對我,而是對你的姐妹。你今天這一跪,就當是向她賠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