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0、屋簷下(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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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正名墜馬受傷的事,雖然有一部分是裝出來的,但他也的確是有幾處關節部位挫傷得厲害。骨頭雖然沒有摔得寸斷,想必身體上也還是有幾處骨裂內傷的。所以他雖然性命無虞,但渾身的疼痛如被碾子軋過一般,也實在是怪折磨人。

他躺在床上不肯動,勉強倒也說得過去。

不過,他若想以此請求辭官,那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午間他剛剛被二皇子派人送回來時,那會兒的他真是昏迷了一小會兒,但在被女兒叫醒後,他的神智便漸漸清楚起來,可是一想到二皇子還沒走,他便將昏迷的戲一演到底。

此時嚴廣也來了,葉正名知道嚴廣十分忠誠於當今皇帝,所以準備連他也瞞了。

但他一時忽略了嚴廣的醫術,他的偽裝受傷,在嚴廣麵前是瞞不住的。而他的事,嚴廣也是知道一些的,所以他甚至連自己裝病的心理為何,都有些瞞不過嚴廣。

再加上嚴廣那所謂的“請針”,嚴廣手上掌握的那幾道針法,可謂是要他痛,他便不會覺得癢,而要他癢,他便可以癢得想抓破自己的皮——除非他是真癱在了床上動彈不得。

同樣有些惱火地坐起身之後,葉正名皺眉忍了忍全身各處傳來的疼痛感,旋即瞪了嚴廣一眼:“你個老不修,才跟廖世聊了幾天,就把他那一套都學來了?”

嚴廣也沒在意葉正名在言辭上對他的不敬,隻是視線微微抬高,傲然道:“沒你厲害!從他那兒拿來的藥,都不經試的,就用到了二殿下身上!”

未等葉正名還口,嚴廣緊接著又說道:“你若想死,直接從祭天台上跳下去,死得該有多幹淨?”

葉正名立即睜目道:“誰說我想死了?我隻是懶得見王家的人。”

“唉!”嚴廣忽然歎了口氣,有些突兀地打住話題,稍許沉默之後開口道:“你不想死就好,老朽也懶得理你,走了!”

他說走就走,倒讓葉正名怔神無語了,頓聲片刻後才大叫一聲:“你來就是為了這個?”

嚴廣沒有回應他。

葉正名緊接著又喊道:“嚴老頭,你可別去王家人麵前亂說,聽見沒?”

嚴廣在臨出門之際,忽然回頭瞧了他一眼,冷笑道:“沒聽見。”

葉正名剛聽見嚴廣說出這三個字時,差點沒拽著身上的被子直接赤腳跳下床追出去,然而當他動了這個念頭時,嚴廣的背影已經沒入門外。

視野裏沒了這個人,葉正名暫時也就沒了與空門框較勁的興頭,一歪頭就繼續在床上“挺屍”。

……

嚴廣在離開葉正名臥房後不久,臉上連那絲冷笑也沒有了,他微低著頭,忽然無聲歎了口氣。

他隱約能知道,葉正名在為什麼賭氣,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幫不了他什麼。忍了這麼多年,葉正名的心神熬得厲害,嚴廣也能體會到一些。

他在朝中越是恪守規矩,其實就等於越是在僵硬的按照規矩克製自己,長此以往,要麼憋成神經病,要麼丟失本我。

然而自己能幫他的,最多隻是給他治一治身體上的傷,想辦法斷了他可能要求死的念頭,僅此而已。剩餘的部分心神執念,除了葉正名自己調節,或者皇帝那邊做出點實在事,才能真正根除。

微微搖了搖頭,嚴廣暫時放下心頭的這些紛紛擾擾,也不想再多在葉府打攪。

老嚴家與葉家這位後生的關係,外是職屬上下級,內是半個師徒的關係,交情已經近到可以直免許多客套禮式程度,常常來往間隻說一句話,過府不坐的經曆也是有的。

但抬起頭準備拐彎就出門去的嚴廣卻忽然又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見了一個熟人。

望著站在庭院一角,眼神有些怯意看過來的那個少女,嚴廣略一凝神,遲疑了一聲:“莫褚言?”

莫葉微微愣神,旋即答道:“是。”

……

莫葉剛才挨著牆壁尋找那聲音,一路摸索而來,終於繞到葉正名臥房的前麵。在她剛剛看見屋內站著的嚴廣與坐在床上的葉正名說話時,她著實被嚇了一大跳,還以為自己眼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