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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莫葉將要跟著林杉來京都的前幾天,對於家中那個沉默寡言的年輕長工怎麼突然就變成一個可以飛簷走壁的高手,莫葉還真因為好奇,賴在林杉跟前用了“纏”字訣,而林杉對於莫葉的求取,也的確比伍書容易鬆口。
林杉隻簡單解釋了一遍傻子高手的來曆,以及提了一句他偷書的事。因為他說是從他義兄那兒偷書,所以莫葉當時初聽此事,雖然笑了好一陣,卻並不認為師父這是在行竊事。
這件事,隻是莫葉在師父的照顧下成長了近十年生活裏,諸多小事中的一件,她本來沒有特意去銘記,但此時經由另一個人說起,一種共鳴感瞬間打通莫葉的記憶,仿佛師父那天說這事的聲音,就在耳畔。
……
“為這事,我那厲二哥還真就氣極了,策馬追了我大半天。追上我以後,知道那本功法已經被我轉手於人,他隻一招就使我棄劍,看樣子是真想打我一頓。”
“不過那本功法是真不錯,對小陸的幫助很大,如果因此我得挨一頓打,倒也值了。”
“但為師的運氣顯然是很好的,厲二哥猶豫半天,剛下了決心,就突然來事被叫走,哈……”
……
眼前,聽厲蓋說到那最後一句話,盡管腦海裏這些記憶碎片遠儲於三年前,說這些話的人也已經沉睡在地底三年,莫葉卻仍禁不住動容,紅了眼。
也是因為這後頭的一句話,伍書大致也明白過來,厲蓋是在說什麼了。伍書也是眸色微動,下意識側目看了莫葉一眼。
一時之間,書房內的三個人又皆沉寂無言。
如此過了片刻,坐於書桌後方的厲蓋忽然歎了口氣,但他臉上惆悵之類的情緒卻是表現得極淡,那一歎倒隻像是他做出了什麼決定。
然後他站起身,離開書桌,行至莫葉麵前,忽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脈門。
莫葉心下微驚,伍書亦是,但這兩人很快又一齊平靜下來。
隻是因為厲蓋的這一行動太突然,兩人一時才有些促於接受。而隻要精神稍微鬆緩,便不難想透徹。如果厲蓋要對一個小輩動手,犯不著繞這麼大一圈才發難。
並且莫葉此時也有切身體會,厲蓋除了剛才出手速度很快、很突然,但當他的手指扣來,卻又無甚感覺,隻如一個資深郎中在給她號脈。
片刻過後,厲蓋鬆開了她的手,也許是因為離得莫葉很近,他開口說話時,語氣也較之他剛才坐在書桌後時要緩和了一些:“不錯,沒有經脈逆衝的跡象,你的確也可以練這種功法,這種結果在你身上體現,半數算是奇跡。”
他對莫葉說完這些,又側目看向伍書,緩緩道:“三年前你在我書櫃裏翻動的痕跡,我便看出來了,你並沒有動全套的《乾照經》,也正是因此,我隻當你是好奇而為,當時沒有逼問你。現在真相落出,我不禁驚訝於你的選擇、眼光。”
伍書聞言,緊閉的嘴唇抖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解釋什麼,但又拿不出他自己認為周全的語句。
“此類事,你是第二個敢在我眼前作為的人。對於那第一個人,因為他用行動證實了我在一件事上判斷的失誤,所以我沒有追究他行為上的失義。”厲蓋話語稍頓,接著又道:“至於你,雖然你根本沒有將此事提前告知我,我也就沒機會做出判斷,但此事終究是結出良果,我也不再追究了。”
伍書平穩的雙肩忽然一動,在厲蓋咫尺視線內微微垂眸的他忽然抬起眼簾。
旋即他又聽到厲蓋麵色一肅,道:“但絕無二次,你記清了。”
“是!”
伍書很快回應,他既沒有言語隆重地告謝,也沒有指天杵地的宣誓賭咒,隻沉聲道出一個字。
厲蓋也沒有再就此問題與他多說什麼,此事看來是真的由他親口承諾,這便算揭過了。
隨後,厲蓋隻對莫葉說了句:“你隨我來。”便束手在背,徑自往書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