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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莫葉看來,陶隱算是桃村的主事人之一,是個有智慧的人。憶及自己在桃村待的那半個月,陶隱的處事方式,也證明了這一點。
莫葉實在料不到,他竟也有揣著石頭出遠門的這一天。
不過,這種戲謔的小心思並沒有在莫葉心裏擴大。看著坐在對麵陷入沉思中的陶隱,雖是剛剛梳洗過,換了身幹淨衣裳,然而他眼底一抹青痕和嘴角一顆若隱若現的火痤,都說明他這幾天過得不怎麼好,很疲憊。
難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沉默了片刻,莫葉問道:“陶兄初到京都,必然有許多地方不熟悉,遇到些尷尬的事情,也算不得什麼。小妹在此地長居了數年,此次便由我做東,先安排你到客店住下,也算是應了我在桃村時你招待那些日子的交情。待你休整一番,我們再約時間,詳議你回去的事。”
陶隱抬起頭,也沒與她客套,欣然道:“如此是再好不過了。”
幾天前離開桃村時,莫葉就邀請過陶隱遊京都,那時她是揣著一半的誠意、一半的客套。如今陶隱提前到來,要是擱在平常時候,莫葉定要作弄他一次,誰叫他在桃村那麼會來事兒。但看在陶隱正落難,還在他遭罪時幫了她一次,這點過節就先擱下了。
拎著紅泥茶壺替陶隱添了茶水,莫葉才又問道:“陶兄這次遊京都,隨身行裝放在哪裏,小妹待會兒喚仆役去取。”
“哪有什麼行裝。”陶隱苦笑一聲,“我也不怕你在心裏頭罵我了,其實我是跟著你們一路來到京都的。隻不過跟到了城門口,你們大約是認識城防裏的哪位軍官,先進去了。我落在後麵,拖延到天黑了才進去。”
“你跟蹤我?”
莫葉目色微變,但很快也就釋然了。雖然隻在桃村待了半個月,莫葉對於陶隱的種種劣跡,卻是早已心中有數。或者換一個角度來看待此事,陶隱可能根本不認為跟蹤別人有什麼不妥。
不過,能然莫葉不與陶隱計較這件事的根本原因,是因為陶隱的行事動機沒有什麼惡意。失禮之處,他單槍匹馬跑這麼遠的遭罪,也算是自罰了。
思及此處,莫葉忍不住問道:“陶兄,從桃村到京都這一路不輕鬆吧?”
陶隱抄起手長長籲了口氣,道:“提及此事,我就心中來氣!憑什麼你們坐著馬車不用等就輕輕鬆鬆入城,我在城門口吃了半個時辰的風沙,好容易等到前腳踏入,後腳我的馬就被扣留了?”
莫葉早料到他會在城門守衛那裏栽一回,剛才她那一問,正好應了此事。
……
……
茶館老板的思考方向,漸漸陷入一個滿是恐怖的泥沼裏,他隻覺得拿著抹布不停擦著茶碗的手,漸漸有些發麻,後背明明感覺涼颼颼的,手心卻汗濕了一大片。
直到……那個年輕人又衝茶鋪夥計點了一碟炸蠶豆,一盤南瓜餅,茶館老板的心神忽然又稍微安定了些。
雖然那年輕人仍然安靜端坐著,兩份佐茶小食上桌,隻見那三個少年在吃,但茶館老板旁觀這一幕,卻恍然間想到了一個他之前因為過於緊張而忽略掉了的問題。
說到底,這四個人裏頭,有三個都還隻是半大孩子,會不會是自己多慮了?
並且除了那年輕人目光不善,可能是他性格如此吧?其餘三個少年,都是生有一副好麵相。看上去他們除了有些懼怕那年輕人的臉色,其它時候,就跟尋常孩子沒什麼兩樣了。
或許這幾人純粹隻是什麼武館裏的弟子。
京都內城早在十年前就擴大了兩倍,再經過近幾年的不斷建設,內城的居住人口和商戶繁華程度,也比以前更為豐富,每天都有新增的商鋪。武館雖然是個特例,但也是官方承認的存在。
可能這幾個人所在的武館,才剛剛掛牌收弟子,他們還沒怎麼融入帝京這個大環境,所以在自家茶館沒見過他們,也屬正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