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皆因為皇帝對這位統領大人的信任。
他二人在“創業”之初,用時間和生死鑄成的情義,無人可比。對此封賞,連王家一路從北殺到南的嫡係軍隊都沒有意見,誰還能、還敢有意見?
皇帝就差沒給統領大人封侯爵了,隻是統領大人他不要。
雖然那間雜貨鋪有著明麵上的身份,在京都商圈固有的組成裏,已經占有一定的商鋪資曆,不需要掩藏身份,客源也穩定,但是在經過與其接觸了三年的時間以後,莫葉大致已經摸清了這間雜貨鋪的真實“作用”。
在看見伍書點了點頭之後,莫葉忍不住又道:“這樣的日子,過得跟你沒有退役時,也無差異啊?”
“有的。”伍書平靜開口,“不用四處來去,最多就是推敲統計一些已成的資料。”
莫葉將伍書的話仔細琢磨了一遍,臉上漸漸也流露出一絲欣然,問道:“也就不用再出海了?”
統領大人至今未娶,也沒有什麼旁係的族親,既懶得打理封賞下來的田產,除了偶爾飲酒,也沒什麼別的嗜好。他的毅力、心誌、信念比苦行僧還要堅韌,欲求卻比白癡還要簡單:守好京都,保護皇帝義兄!
他就像皇帝座椅背上蒙的一張虎皮,也像皇帝拇指上圈的那枚碧玉扳指,又像皇帝隨拔隨出的飛龍匕。他對皇帝義兄的忠誠,簡單而直接,未曾想過離開。
他癡於探求武道奧妙境,所以才會控製自己的欲求,放棄許多作為人而慣有的愛好。
他癡於守護與義兄之間的誼情。童年常在野獸廝殺中求生的他,再獲得屬於人的文明與情感時,他會格外珍惜。王熾是他在回到人類生活環境中時,收獲的第一個朋友兄弟,這種感情在心裏撞出的深度,便如男人的處子心,可以一生銘記。
他雖然癡,但卻不傻。癡是他控製意念的結果,外在人道他的傻,也隻是他癡念下的產物。
坐到了統領位置,掌握守備軍遠近分兩處駐守的數萬兵士,要做到鬆緊有度、調配靈活,把京都的防守工作做得密不透風,但又不能影響這座全國第二大商都日常頻繁的進出城行人走動,能勝任這項工作的人,過的日子可不止是表麵上俸祿厚、受寵高、排場大那麼爽快,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每一天要消耗的腦力,可絲毫不少於六部任何一位最高長官。
厲蓋也不想每天把自己搞得這麼辛苦,時常還有很多煩心事,不能像拿刀砍人那麼一切就成了,必須抽絲剝繭慢慢來,才能把對社稷民生的傷害降到最低。
一切都是為了國朝的強盛計劃,而在他看來,支持他繼續工作每一天的信念,其實隻是為了皇帝義兄。
如果能像以前那樣,隻做義兄的影衛,那日子該過得多麼簡單?
隻是他一定還有別的辦法,讓自己暴露出來,無法繼續隱身下去,也就做不了影衛了。而不能離開他的辦法,就隻能是擔任明麵上的官職。
即便逃得過幾年前他的那次善意設計,估計也逃不過後頭幾十年,他有那麼多的謀士,可自己隻有一個腦子。
每天清晨,都會有厚厚一摞公文簿堆上書桌。它們來自京都內外十二城門司,還包括四片城區一夜巡視後的大事記錄。這還隻是在一天的工作裏,要檢閱點批的首批關乎全城守備以及秩序的公文。
軍情來如疾風,過如烈火,即便今時戰事已歇,世道太平,然而作為一名從十數年戰事中磨練出來的職業軍人,仍不會因為在安穩的局勢裏生活了幾年,就會鬆懈他的軍事警惕心。
雖然解攻為守,但對於守城和維護內城秩序的工作,統領大人都是按照分批逐進的步驟進行查管。早、中、晚各行一批,三個時辰的文件擱置時間,已經是他放心“耽誤”的極限了。
若將一天的公文都堆到下午查管,他認為這很可能會錯失一些關鍵的辦事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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