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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陶隱臉上漸生警惕,有這種情緒在,很不利於今晚約見要談的事情,石乙感覺事情變得有些難以開口了,杵在那兒良久無言。
屋內的氣氛頓時有些凝固了。
陶隱站在石乙的對麵,亦是一陣沉默。還好他雖然看事心思縝密,卻並不是一個呆板的人,這屋裏不自在的氣氛由他而起,很快也由他而散。
陶隱徑自坐回桌邊,添了半杯清茶,仰脖一飲而盡。擱下茶盞時,他身上那種警惕氣息鬆懈了許多,他的眉眼間也又有了剛上樓來時的那種散淡笑容,緩緩開口道:“石兄,有什麼事,咱們坐下來談。”
毫無預兆的,陶隱不再用帶有一種戲謔意味的口吻,稱石乙為逸公子了。
石乙這時也感受到交談的時機到了,他沒有在意陶隱的反客為主,順從的立即坐回到陶隱對麵。
他剛坐下,陶隱的聲音就又傳來,算是對接下來要說的事進行了切割。
“石兄,陶某這次從家裏出來,可是什麼都沒帶。”陶隱微微一笑,“你八成是要問我些什麼,但我很奇怪,桃村那個地方,似乎是隔絕於世的,你不知道我所知道的,你會從何問起呢?”
“從何問起……”思及此事,石乙不禁皺了皺眉,旋即他長籲一口氣,從衣袖裏取出一張紙,在陶隱麵前打開。
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緣溪行,忘路之遠近。忽逢桃花林,夾岸數百步……陶隱沉默著閱讀完紙上書寫的內容,臉上漸起驚訝神色,末了他忍不住脫口道:“石兄原是去過桃村的麼?”
石乙看著陶隱這反應,心想預料不差,頓時又是激動又是不安。
……
……
伍書的對麵矗立著一棵高而壯的柳樹,柳枝交錯,小盒子外圍即便沒有長爪,也很容易就能纏上去。
小盒子的內部構造,似乎是一旦失去了盒體外的壓力,就會自行收縮線束。
隻見那盒子剛一離開伍書的手,帶著伍書掌間的投擲力飛速纏上那棵柳樹以後,柳樹與房頂之間相隔百多丈的幾近無形的線束,似乎瞬間就收縮繃緊得筆直,還發出了“嗡錚”一聲響,聽來有如彎曲的弓弦推開箭矢後,還原平直時發出的聲音。
其實早在伍書踏足燈塔之前,就已經看準了逃跑路線。連燈塔上每日例行站崗的統領府武衛都被他先商量後暫時退走,他怎麼會不考慮萬一行跡暴露,需要拿出來應對的後招?
當線束繃緊,莫葉就見腳下庭院空地飛速後挪,而頭頂已傳來一種尖銳的摩擦聲。
這聲音帶著輕微的震動感傳入耳中,給人的感覺是一種古怪的難受,仿佛有人拿一簇細針輕輕刺著耳孔深處最柔嫩的那層鼓膜,莫葉微微眯了眯眼,知道那是伍書戴在手上的手套與小盒子裏彈出的那股線束摩擦時發出的聲音。
伍書很快帶著莫葉滑上房頂,莫葉側頭一看,厲蓋的人還站在幾十丈外,他再厲害,隻憑步速,也會受到人的身體結構自然造成的滯納。憑此時雙方的距離,除非有獵豹一縱數丈的速度,不可能追得過來,而從未有人隻憑雙腳就能超過後足遞進、以躍為步的豹。
伍書的優勢,在於借用了那隻盒子不尋常的能力。
而此時的他已上房頂,隻要身形稍微側挪,翻過身邊那角院牆,離開了統領府的地界,院牆外圍雖然有一片開闊地,一眼可以看清場間一切,但以伍書腳力速度,數息間即可鑽入不遠處的巷道裏,那時他要匿跡便易如反掌。
然而他卻又沒有這麼做。
確切的說,是他連越牆而出的動作都沒有。他帶著莫葉到達房頂,便站得一動不動,如雙腳被釘在瓦頂上,身體也似被施了定身魔咒。
莫葉很快也變得身神如此,仿佛隻要輕微一動,身體就會如煙潰散一般。
他們之前在燈塔上時,隻能看見這處瓦頂側麵,而待他們躍上這地方,看清了腳下踩的是什麼,他們才禁不住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