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她聽見伍書開口,她就看見門外走進來一名武衛,也不需要向屋內書桌後的統領大人稟告,抬手直接衝伍書遞來一樣東西,正是那纏在大柳樹上的小盒子。
小盒子一旦失去外力施壓,之前彈射出孔外的線束自然會收縮到盒內。當府宅裏的武衛從樹上取下那小盒子時,它的外相立即歸位。其實那會兒那個攀樹取盒的武衛看見這一幕,心裏也覺得奇怪,隻是這種個人情緒,在工作時間裏,不常表露在臉上罷了。
因為小盒子是直接被武衛遞來,而不是像那兩杯熱茶一樣,隻是擱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所以伍書隻能立即伸手接下。
巴掌心握著那小盒子,伍書習慣性的就要將它塞入腕帶,但就在這時,他的動作又忽然滯了滯,隨後他握著小盒子的手就與另外一隻手拳掌合於一處……
正當他要拜下,就聽對麵傳來一聲:“今天你帶了外人,我隻當你們是來做客。”
伍書神情微滯,莫葉聽得此言,心緒卻是微緩。
不管之前他拂手而出的那片葉子帶的勁那麼狠究竟是什麼意思,但此時他說出這句話來,至少意味著這會兒他真的放下了一切敵視與壓迫。南昭繼承前朝三字德義,其中“禮”之一道,便也含有待客之禮,國朝道德精神特設,玩笑不得。
但書房裏此時陷入一種沉默,似乎雙方都在等待彼此先開口,氣氛顯得有些古怪。
隔了片刻,終於還是伍書這邊開口,他沉聲說道:“大人,今天的行動,皆是屬下一個人籌劃。如果大人要處罰屬下,屬下甘願承擔一切罪責,心絕無怨,隻是不希望連累無辜之人。”
“客依主便…”,厲蓋沒有立即表態,隻是徐徐先道:“我既然當你們是客人,你們也別一直杵在門口。”
伍書聞言,目現遲疑神情,依然沒動,也沒有說話。
倒是他身邊的莫葉忽然動了,徑自走到桌邊端正坐下,接著目光平視書桌後端坐的厲蓋,但她也沒有說話。
此時書房內略顯怪異的氣氛,或許必須由一個人做出接受書房主人禮待的行為,才可以化解。
就如一個人太久不笑,臉上的每寸皮膚似乎都僵住了,然而待他終於願意笑了時,他才恍然覺得,其實露出笑臉也沒那麼難。微笑隻要在臉上浮出一縷,那笑意很快便會綻開在臉龐的每一寸肌膚。
莫葉一坐,書房裏的氛圍似乎頓時變了,變得緩和隨意了許多。
其實剛才對視的幾人也沒有那麼劍拔弩張,但當時氣氛到了一個由鬆至緩的臨界點,卻一直無法突破過去,那大家便都會覺得有些焦慮了。
莫葉坐下後沒過多久,伍書也跟著坐下。
到了這時,端坐書桌後的厲蓋又開口,接著說道:“我要聽你們自己解釋,為什麼要在我練功的時候窺視?”
初聽此話,伍書神色頓時又是一陣收緊。
但這話似乎不是隻在對他一個人說,莫葉搶在伍書前頭,神情認真地解釋:“是小女子任性慫恿,纏著伍叔叔求了好幾天,他才勉強同意。”
正因為厲蓋前頭說了,她是外人,而因為她這個外人的存在,他才暫時對伍書免了上司的威嚴,隻憑待客之禮,所以莫葉就是要借這個勢頭,能把伍書的罪責往她身上多攬點,就盡可能朝這個方向努力,厲蓋應該不會為難她這個客人,至少不會拿出他統領府的那套懲戒之法。
至於她與厲蓋之間,還隔著師父林杉的那層關係,她倒暫時沒有去想。因為厲蓋剛才隨手拂出的那片葉子,她一時還不太自信,這一層關係對他有沒有影響。
莫葉在神情較為嚴整地說完這段打頭陣的話後,她又自座椅上站起,往前邁出兩步,規規矩矩以女子之禮,向書桌後的人矮身福了福,嗓音稍緩地道:“小女子久聞厲伯父‘武神’威名,一直想身臨近處仰視一番,不想隻因一己貪玩,冒犯了厲伯父,牽累了伍叔叔,實在是大罪過,甘願受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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