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8、敗興(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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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陰涼的鬆蔭,走向漸趨耀眼的陽光下,林杉望著對麵也正緩緩走來的纖弱女子,微微一笑說道:“你來了,怎麼一直站得那麼遠,也不提示一聲?”

陳酒溫聲細語說道:“其實我也才剛到,怕打擾到你們。我知道吳先生下棋時最喜靜,怕他生惱。”

剛才在鬆蔭下看他還不覺什麼,此時他走近過來,站在陽光下,就見他臉色依然有些蒼白,陳酒隻覺得有些心酸。前段日子好不容易養起來的血氣,隻一天工夫折騰掉了大半,過了這幾天也沒收回來多少。

“吳醫師今天心情確實不怎麼好,因為一上午的工夫他已經敗了四盤,倒不是有誰打攪到他的緣故。”

看見林杉行至眼前頓足,陳酒已經不想理會下棋的事情了。她握住林杉一邊小臂,將他攏在袖子裏的手抽了出來,用自己的手掌心貼了貼,然後她未及拂掃的雙眉就微微蹙起,幽幽說道:“這吳先生也真是個大意的人,一入棋境就丟魂了麼?這時節還未入夏,濃蔭地裏涼風陣陣,哪能久坐?”

她的話剛說到這裏,就見不遠處正沉思著棋招的吳擇忽然回頭叫道:“想了三步棋,全是和。和局怎麼算啊?”

林杉正要回答,忽然就覺得腕部一緊。原來是陳酒拉著他的手要把他拽走。

他略生遲疑,轉瞬又是釋然,並不理會背後不遠處等著他回複的棋癡。隻任隨眼前這情癡緊握的力量,一並小跑出了東角院。

直到停下腳步。陳酒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實在有些過於大膽了。

但當她對上那雙也正看過來的明亮眼瞳,她頓時又覺得,剛才那片刻工夫裏的肆意,實際給人多麼美妙而躊的感受。

真想總能像這樣,隨時都握得到你的手,我牽著你到哪裏,你都願意跟著我的腳步到哪裏。

陳酒默然在心裏這樣一字一句想道。

林杉一直靜靜看著她。能明顯觀察到,她雖然離開居所靜心休養了幾天,可眉眼間仍然挾著倦怠與憔悴。即便是在她微笑著的時候,那笑意也未完全舒展開來。

如此對視了良久。終是林杉先一刻出聲,打破了這種如沐溫水的寧靜:“在想什麼?”

陳酒當然不會將剛才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愣神了一瞬,她隻埋怨道:“還不是在憂心你,都不知道小心照顧好自己。”這話說罷。她就握著他的手嗬了口氣,然後搓揉起來。

或許連她自己都未察覺,自從幾天前廚屋裏那件事情過後,再到麵對林杉的時候,她已長了許多主動。

“冰融雪消春意正濃的時節。這些許的寒涼隻是掠膚即過,你憂慮過重了,這樣對你也不好。”林杉習慣性的出言反勸。

不過,在最近這幾天發生的一些事裏頭,他固有的一種心境也起了些微變化。念頭微轉,嗓音一揚,他喚了個侍衛近身,吩咐了幾句。沒過一會兒,那侍衛便捧著一件夾衣回來,他自己撐袖著衣,又理了理襟口,然後看向陳酒微笑說道:“你看,其實我不論學什麼都是很快的。”

陳酒見狀先是微怔,旋即忍笑說道:“學得快,忘得也快。”

“有麼?”林杉聽得此話,眼中少見地流露出一絲無辜表情,又逗得陳酒樂嗬綻笑。

話說到忘性快,陳酒忽然想起來,她來這兒是有一件事要告訴林杉的,連忙斂了笑容,將剛才在客棧裏遇到的那個書生的全過程仔細講述了一遍。

林杉聽完她的推測,神情頓時也鄭重起來。

陳酒注視了他片刻,忍不住小聲問了句:“有什麼棘手的地方麼?”

林杉並不直接言明,隻是緩慢說道:“其實在去年我的傷勢大體好轉之時,就收到了我那師兄從京都遞來的秘信,知道師弟他準備去川西附近尋我。依你剛才所言,那個帶刀的青年無異正是相府十家將的頭兒,至於那個道士模樣的人,你不認識,我卻大致能猜得,應該是北籬學派偏門的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