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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臨近縣城裏的兩大州級書院的影響,附近的居民,多少都有幾戶人家的孩子去過書院,學過一些國編學問。即便這些學子大多都隻是抱著去書院渡個光彩點的邊兒,方便在以後謀生時,臉麵上好看一點,並沒有晉升正書院從而走上終極的科考入仕之路的大誌向,但書院裏一些基礎的文化知識,還是能通過這種泛傳,對民生風氣帶去一些積極影響。
因為這一良好風氣的間接保護,廖世才免遭一陣痛揍。廖世被押到縣衙後不久,租給他鋪麵的原房主也已聞訊趕來。廖世的形象,在房主心裏,真是記起一次就難以淡忘,所以聽了鄰裏的描述,房主就已經明了了,這哪裏是賊啊,明明就是那多年不見的租戶。
房主也不想把事情鬧太開,畢竟他以後還要繼續靠出租屋舍這途徑來掙錢,能不得罪人就不要得罪,在親自跑來縣衙為廖世開脫的同時,他還腦子十分靈光的把房契也帶來了。雖然廖世沒有隨身攜帶他自己的那一份房契,但隻要對一下手指紋,此事也便了清了。
縣衙與駐址縣城裏的禮正書院沒有隔多遠,縣令大人得以常常與幾名書院夫子品茶解書,頗受書院影響,是一個非常愛惜官聲的人。見堂下那老頭被鎮民押來,實是一場誤會,縣令大人也沒再弄什麼繁複的章程,一拍板,當堂放人了。
然而經過了這麼一番折騰,著實讓廖世有些著急上火。
他絲毫感受不到那位房主在麻煩事了後欣慰的心情,那些誤會他的鎮民見他一臉不悅,雖然鎮民綁他,實是存了見義勇為的好心,但還是有一兩個人主動向廖世表達歉意,隻是這絲毫也澆滅不了廖世的焦躁心火,因為鎮民理解不了他急躁的根源。
匆忙趕回藥鋪,幸虧得見裝雪蠶晶的盒子還在,廖世抱著它,也不管鋪子的門鎖不鎖了,在原房主驚訝的目光中,一句話也沒多說,轉身就走。房主自然不會趁廖世不在,將藥鋪席卷一空。
雖說鋪子裏存放的,大部分都是高檔藥材,有一部分可能擱置時間久了,已失藥性,但有一些特別的,例如鹿茸、虎骨、麝香之類的,可以保存很久,而且幾乎是重量等同於銀價了。但這些東西,在藥販子和懂行的人眼裏,才是財富,在本分的尋常百姓眼裏,輕易是不會去碰的。這種自覺守法的德行,除了因純良民風地集體熏陶所致,還因為藥這種東西,在民間多少存在點忌諱。
囤油囤糧,從沒有哪家人想過囤藥的。
看著那瘦得像根柴似的佝僂老頭,走起路來竟快得像陣風,轉瞬間就不見了,房主隻遲疑了一下,想追上去也已是來不及了。房主歎了口氣,又看了一眼鋪子裏麵,被那老頭翻得亂七八糟的樣子,房主不禁搖搖頭,斷絕了幫忙收拾的心意,關上門,捧著被砸壞的鎖頭,準備去找鎮上的鎖鋪修理。
這位租客沒準還是會回來的,隻希望他下一次回來時,記得帶鑰匙。
廖世離開自己的藥鋪後,絲毫不歇,就急著趕回寄放馬匹的客棧。看到剛剛才住店的顧客轉瞬間就要走,客棧夥計還以為是自己哪裏服侍得不好,得罪了人,忙不迭的道歉,想要留住客人。
廖世無心解釋什麼,掏出一錠銀子,足有雞蛋大小,差點沒閃壞那夥計的眼。客棧夥計捧著銀錠,手微微發抖,看著那其貌不揚、甚至是有點醜陋的瘦老頭騎上馬風馳電掣般去了,他好半天才回過神來:這客人真的不準備住店,而自己好像忘了給他找錢——他也沒說要。
離開小鎮後,廖世騎馬直奔入一處山澗。他沒有立即擇路回程,是因為他還需要在山裏采集一些雪蠶的食物。步入山林,看著滿山綠意,廖世心裏稍微鬆緩了些。幸虧時節已至春末,那種雪蠶愛吃的葉子也應該生長得很豐茂了吧!廖世放慢行進速度,在綠茵中尋找起來。
然而在尋找了片刻後,他漸漸的皺起眉來。他本來不是急躁的人,隻是因為心裏擔著急躁的事,影響了情緒。而正當他頻頻皺眉歎息,隻能壓著性子繼續尋找時,他碰上了兩個人。因為縣城裏的縣令老爺為官公正,連帶著縣城周圍十裏八鄉的秩序也都良善穩定起來,附近的山上,並不會存在什麼打家劫舍的山寨以及流寇強人了。但當廖世看見這兩人,他頓時一擺手中韁繩,就要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