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卻微微攥起,大婚已近三月,她總記著燕淮,他不喜很久了。
念阮一怔,忙止了腳步,麵上微紅:“那妾就先退下了,總之,多謝陛下……”
謝他?她有什麼資格替燕淮謝他。
嬴昭眉目冷沉,嗤笑一聲:“要謝朕可得有誠意,你知道該怎麼謝朕吧。朕的皇後。”
宮人們原本低著的頭頓時又矮了一截,念阮愈發赧然,丟下句“妾告退”便匆匆跑開。
心口卻砰砰跳著,是她會錯意了嗎?他不是為了她故意饒恕燕淮?
晚間,嬴昭躺在榻上輾轉反側,如何也睡不著。撇過頭見小娘子睡得香甜,按在她腰帶上的手終是止住,披衣起身,穿戴整齊後出殿去到殿外吹吹寒風。
夜空深藍,幾點星子稀疏,千宮萬闕燈火漸息,前方高大的徽音殿在夜色裏融成一道剪影。
卻有大星西流,若墜火般,掠過西方天空幽微的填星而去。嬴昭認出那顆星正是太白星,眉頭微皺。
填星主女君,更主災禍。太白犯填,是指女君有災禍將發生。他心中已有了計策,對前來送披風的白簡道:“你現在去太常寺的值房看看能不能提個人來,切記莫讓旁人知曉。”
三省六台都修建在宮城外,宮門下鑰,此刻出宮必當驚動太後。好在,宮中有為各機構所設的值房,以備離宮遲了或是趕不及明日朝會的官員歇腳。
明日有大朝會,又值年末,太常寺理應會派人來送推算好的次年的新曆。
約莫半刻鍾後,白簡提拎了個青袍官員回書房,那人跪在案前,恭敬叩首:“微臣奚道言,參見陛下。”
那官員生得姿貌軒偉,眉目如刻畫,深夜被擒到式乾殿裏來,卻不喜不懼,不卑不亢,頗見穩重。嬴昭心中已有了幾分好感,又覺他眼生:“卿任何值?為何朕卻未見過?”
奚道言麵露慚色:“稟陛下,微臣官任五官保章正,隸屬太常寺。官微人賤,陛下不認得臣也是情理之中。”
五官保章正乃太常寺中記錄星象占定吉凶一職,正八品,若非為了明日朝會上獻曆法,連進宮的資格都沒有,也難怪他沒見過。
嬴昭問他:“卿是哪裏人氏。”
奚道言答:“臣是隴西人氏,貧寒微賤,幸有李仆射提攜才能入太常寺為官。”——尚書左仆射李景正兼任太常寺卿一職。
原來是季玉的人。
嬴昭的戒心稍稍鬆懈,又問:“今夜之星象你可看見了?太白犯填,卻做何解?”
奚道言道:“臣不敢妄言,尚需龜甲占卜。”
半刻鍾後,他的演算占卜結果便出來了。眉卻蹙如山壑,遲遲未言。
嬴昭溫聲道:“卿但言之。”
他又躊躇了半晌,拳輕輕握起,望著用來占卜的龜殼如實答道:“太白星主死,填指女君,占曰,‘金為喪祥,後妃受之’。依占卜的結果來看,想必是皇後或是太後會有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