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太後,汀若姑姑今日突感不適,不敢把病氣過給太後,特換了奴來。”
素晚恭敬地跪著,應答得體,口齒也很清晰。太後又問了其它幾名小廚房的宮人,得到的皆是同樣的回答才微微放下心來,冷著臉道:“都下去吧,”
宮人魚貫而退。太後手持銀勺在猶冒著熱氣的麥粥裏悠悠然劃撥了一圈,忽又叫停素晚:“你留下。”
銀勺能測出的毒物有限,太後疑心頗重,凡是飯食,總要以宮人事先試過才肯服下。知道是要她試毒的意思,素晚沒有半分猶豫,素腕運匙,舀了一小勺盛在試毒的瓷碗中,自己先飲下了。
太後瞄她一眼,見她神色坦然,也不似有詐。再不懷疑,留了她和鄭芳苓在側奉食簡單用完了早膳。
這時便有黃門急匆匆地入宮來報皇帝回城,太後正端了盞清水漱口,聽聞稟報,柳眉倏地皺了起來。
貉奴怎麼會在這時候回宮?
她吐了漱口的水在盂盆裏,方要命人傳令,腹部忽然一陣絞疼,腳下癱軟,險些摔倒。鄭芳苓手疾眼快地扶住她,驚道:“殿下?殿下怎麼了?”
再一瞧方才替太後試毒的素晚亦是痛苦地皺眉捧腹、癱倒在地,心知是中毒,慌忙叫人:“快傳禦醫!”
太後疼得才精心妝飾過的麵目亦扭曲起來,額上冷汗涔涔,頃刻便汙了額心那朵精致嫵媚的牡丹花鈿。她身子沉得扶不住,拽著鄭芳苓直直往地上墜,周圍宮人忙上前扶住二人。
“殿下,水,水!”
鄭芳苓急得手皆在打顫,慌忙將清水遞給她。顧不得儀容,太後抓著茶盞咕嚕咕嚕便往胃中灌,水液四溢,順著她塗了厚厚胡粉的下頜流下,濕透重衫。鄭芳苓焦急地撫著她前胸替她順著氣。
幾盞清水入喉,太後腹中仍是絞疼,但好歹緩過一口氣來,狠狠睜目啐了素晚一口:“賤婢!你竟敢給朕下毒!”
素晚倒在地上,疼得身子痙攣縮作一團,額上冷汗滾滾,卻強撐著抬起臉來,無聲咧嘴而笑:“奴是賤,可奴這一條賤命能把太後您的命搭上,便是死也值了。”
鄭芳苓一聽這話,心皆涼了半截,緊張地張臂護在太後身前,厲聲喝道:“素晚!你不想活了嗎!太後對你哪裏不好了?你竟背叛她!”
太後的神情卻很平靜:“你幾時知道的?”
“這重要嗎?”
素晚氣若遊絲地反問,眼角有熱淚滑下,卻咯咯笑起來,“難道隻許太後您撥弄人心,令我姐弟骨肉相殘,讓我親手殺死自己唯一的親人,便不許我報複?能拉上您這麼大的一個墊背,我這條賤命,死了也就死了。”
是她在粥中下的毒,水仙莖葉之毒,無色,銀器亦測不出,且比之砒.霜的不易得,後宮苑舍裏隨處可見、正值花期的水仙可謂唾手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