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幾不可察地微抬視線,他睨了眼波紋起伏的水麵,知此魚受了驚,咬鉤不實,根本收不起來,便無動於衷的將目光重聚書中。

“是條大魚呀,你再不起鉤,它就要逃走啦!”豆苗兒幹著急地速速朝他走去,語氣激動。

小村小鄉裏,肉可是個不常見的好東西。泖河寬闊悠長,野生的魚群不算少,但水深,平常魚極其不易釣上來,老人們常說這裏頭的魚早變機靈了,知道人是要吃掉它們哩,所以都練就了一番逃命的功夫了。

不過每每春上漲水時,村落裏的男人們會乘船撒網,捕些活魚拿去鎮上賣了換銀錢,又或者醃製成鹹魚,留著一年上頭開開葷。

豆苗兒姥爺在世時,年紀已大,撒不開笨重的漁網,都是鄰裏偶爾送些過來嚐嚐鮮。她小時候嘴饞,嚐試著坐在河畔釣魚,不過每每都無功而返,那時她把所有的責任都歸咎於泖河裏的魚太聰明了,現在回想,豆苗兒不得不質疑,難道是她運氣太差了麼?憑什麼他就可以釣到這麼多魚!

咋舌地盯著兩個木桶裏的魚,豆苗兒驚呆了!憤怒了!

“喵,喵……”跟在後頭的黑貓聞到魚腥味,立即彈跳過來往木桶上蹦躂。

“別。”豆苗兒一把撈住嗚嗚大叫的黑妹,緊緊摁在懷裏撫摸它腦袋,“冷靜,保持冷靜!”

她昂頭的瞬間,男子微微抬起下頷,露出了廬山真麵目。他長相給人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濃眉入鬢,鼻若懸膽,雙唇呈現出自然好看的色澤,五官輪廓挺立,皮膚偏白。陽光傾斜,在他臉上落下細碎的高光與陰影……

陸宴初?豆苗兒驀地愣住。

漆黑的眸光落定在她臉上,微微下挪,陸宴初淡淡睨了眼她懷裏全體通黑的貓,旋即低眉,視線回歸到書裏。

“陸宴初?”她情不自禁的喃喃喚他名字。

懷裏貓掙紮得厲害,豆苗兒陡然回神,她用力抱住黑妹,又想起來的提醒他,“陸宴初,魚,哎……”惋惜地盯著恢複平靜的魚竿,她抿了抿唇,十分不舍,“大魚沒了。”

書輕輕翻過一頁,陸宴初默不作聲,仿若聞所未聞。

氣氛有點尷尬,照平常,豆苗兒不會腆著臉自討沒趣兒,但今時不同往日,她還得指著他的福運養氣辟邪呢!

說起來,陸宴初一定不記得她了,所以他不搭理她也算情有可原?

“你不是住在鎮上嗎?為什麼會到這裏釣魚?時間還這麼早,從鎮上走過來挺遠的,你好厲害啊,要釣多久才能釣到這麼這麼多的魚啊……”豆苗兒秉著友好共處的打算,沒話找話,笑得有些殷勤。其實陸宴初在當地頗有名氣,他長得好看學問又佳,寫得一手好字,家書對聯什麼的,大家有需要時都會去找他,關鍵他還有個在京城當大官的爹,嗯,雖然他與他爹在多年前就已經斷絕了父子關係,但在周圍人眼底,他仍舊是與眾不同的存在。

思及此事,豆苗兒唏噓不已,安撫著懷裏嗚喵不停的黑妹,她看向他的目光變得複雜。當年她還小,大概五六歲的樣子,他們這兒出了件特別光榮的大事兒,那界摘得科舉的魁首出自於他們這座小縣城!誰能想到窮鄉僻壤之地竟會出個狀元郎呢?而且這個狀元郎不是別人,正是陸宴初的爹,陸文晟。

隻是——

如民間流傳的陳世美般,陸文晟在京城與富貴人家的大小姐相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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