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兒子發配邊疆充軍,陸文晟貶到遙遠之地做個九品芝麻官。”宗越冷哼一聲,“朕看在德陽郡主祖上的麵子不將他們貶為庶人就不錯了。”
“此事首輔可有幫皇上出出主意?畢竟兩樁案子都與他有關。”
“並未,先生對那家子怕是恨得咬牙才對。”
太後無奈搖頭:“首輔這次可謂是無妄之災接踵而至,倒是他夫妻二人果然鶼鰈情深,若非他夫人替他擋下一劍,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德陽郡主年輕時跋扈些便罷了,怎的到如今還……”話題過於沉重,眼見皇上麵頰怒氣更沉,太後連忙岔開話題,“眼見五月將至,哀家過來其實是想和皇上討論討論另外件要事,關於大選,皇上有沒有什麼建議和想法?”
宗越麵無表情,略思忖一瞬,淡淡道:“但憑母後做主。”
太後輕笑:“哀家想給皇上挑個皇上滿意的皇後。”頓了一瞬,似不經意道,“聽聞沈將軍家的千金頗有風采,隻是可惜,她與晉陽候侯府的親事似乎快成了。”
怔了怔,宗越抬眸,“哦”了聲:“晉陽候家的?”
“對。”太後捧起茶吹了吹浮在水麵的花瓣,“前幾日幾位夫人入宮,哀家聽她們說起後宅那些事兒,其中便提到了沈將軍家的千金,兩家府上好像已經交換了庚帖,這不相當於成了大半,要合婚了嗎?”
宗越不作聲,語氣很穩:“如此看來,倒是喜事一樁。”
“母後,朕先去處理政事。”緊跟著起身,宗越微微躬身,向太後作揖。
太後笑得慈祥:“且去吧!也要當心身子。”
等人一走,太後臉上笑容頃刻褪去。對於皇帝的行蹤,她掌握的一清二楚,外麵見了什麼人,發生了什麼事,都瞞不過她雙眼。
連著數月,皇帝三番五次出宮,五六次中三四次都見了沈慕春,這……
方才皇上神色不顯,可他是她肚子裏掉下的一塊肉,她恐怕比他自己都清楚他的心思。
哎,要是沈慕春沒有結下那樁親事,進宮封後封妃倒也不錯。
摸不準皇上對沈慕春到底存了幾分心思,太後疲憊起身,隻希望皇上能順順利利越過這道坎兒,別生出心結才好。
禦書房安靜,仿佛一片葉子落下來都能聽見。
宗越手上禦筆不停,連續批注批改半個時辰,他陡然將筆重重擱下,僵坐著,臉板著,一言不發。
杜丁大氣兒不敢出,他一天到晚窩在宮內,當然搞不清楚沈將軍居然這麼著急的在替沈慕春找婆家,哎呀沈將軍呀沈將軍,你真是……區區一個晉陽候侯府世子算什麼?這兒坐著當今的天子呢,杜丁暗暗在心內著急。
“晉陽候的世子?朕怎麼毫無印象?”默了半晌,宗越嘴裏沒頭沒尾的冒出一句話。
杜丁訕笑:“奴才也毫無印象。”
眼神漸冷,宗越睨他一眼,語氣不善:“是啊,你能有什麼印象?”語畢,將卷軸用力往旁邊推,宗越起身,嘀嘀咕咕著走出禦書房。
杜丁沒聽清,趕緊攏手,伏低做小地跟了上去。
春意濃鬱,首輔府邸內也漸漸恢複了生機。
奴仆們像是熬過了漫長的冬天,說話做事總算不用緊繃軀體,畢竟夫人好大家才是真的好。
此時綠韶院內,福寶正趴在窗下寫字。
隔一會兒點一下頭,困得直打瞌睡。
豆苗兒靠在榻上好笑,他們三人才用完午膳不久,哪能就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陸宴初被福寶哼唧哼唧鬧得不行,幹脆勒令他謄寫完一篇文章後再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