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握住床榻上孩子的一雙小手,趙靜書蒼白的臉上突然劃過一絲不甘和悲痛,她知道,當初這個孩子的到來本是她一意孤行,是她靠奪福向老天搶來的孩子,可既然給了他生命,為什麼又要收回去?這不公平……
猛地起身,她眸露凶狠地朝外跑去。
“靜書,你去哪兒?”
推開阻攔的寧遠候侯夫人,趙靜書踏出門檻前冷聲說:“娘,浚兒勞煩您照顧一下,我去去就回。”
語罷,吩咐奴仆準備馬車,她準備去找整件事的核心人物陳老三。
這奪福的邪術由他而起,他肯定知道該如何救下浚兒。
穿過無數條街巷,馬車急急停在偏僻的宅門前。
趙靜書沒有閑情再等,示意奴仆直接將門撞開。
“砰”一聲,瑣屑紛飛。
照往常,她必是嫌棄不已,可這會已經沒有時間,趙靜書飛快提裙邁入,一邊揚聲高喊:“陳老三,陳老三……”
良久,無人回應。
氣急敗壞地推開他的寢居,趙靜書陡然發覺不對。
裏麵空蕩蕩的,什麼都搬沒了,隻剩些木桌與木櫃孤零零躺在地麵。
怎麼回事?
她倉惶四顧,在窗下案牘上發現一封書信,用半破的花瓶壓著。
身體冷到極點,趙靜書無法控製情緒地粗暴撕開。
陳老三倒會些書字,卻寫的不好,勉強能認出。
“趙靜書,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離開。當初在泖河村,我為了榮華富貴跟你上了京城,本意是過上逍遙自在的日子。但你卻遠比我想象中更加貪婪狡詐,我早說過奪福必有反噬,若謹慎而為還能苟延殘喘,可你偏偏不滿足於現狀。再這樣被你連累下去,隻怕我也得死在這裏。你身上的那些瘀痕已經開始腐爛了吧?這就是征兆,你逃不掉了,至於承郡王,他本就不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這些年我幫著你做了那麼多孽,我也逃不掉,我做好了死的準備,所以以後我們陰間再見,你們先去,我再享受享受這世界的美好再來。”
看著最後的“陳老三留”四字,趙靜書猛地把紙張揉成團,瘋狂用力地將之扔出窗外。
陳老三這個賤人,她要讓他不得好死。如今竟敢把所有的錯處推到她身上,難道他不是同樣貪得無厭嗎?
渾身氣得顫抖,趙靜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沒錯,盡管陳老三離開之前幫她找到了下一個奪福之人,可她再恢複不到以前,她的身體會連肉帶皮的一點點腐爛,或許再不久,她就會化為一堆白骨,也可能連白骨都不剩!想到這裏,不禁有些瑟瑟發抖。
靠在牆麵,趙靜書死死閉上雙眼。
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前無出路,後無退路。難道真如陳老三所說,是她太貪心了?
沒有時間再浪費,哪怕浚兒一開始不該活在這世上,可他是她的親生孩子,她不能置之不顧。
至少在死前,她要為浚兒鋪一條後路。
想到這裏,趙靜書生出一股氣力,咬著牙離開宅院,重新回到馬車,啟程回郡王府。
郡王府西苑的偏僻暗室,正是每次施邪術奪福的地方。
遣開奴仆,趙靜書獨自提著燈進入。
隨著她點亮一路上的長明燈,黑黢黢的暗室逐漸顯現出輪廓。
在東麵,一根根長度不一的紅燭羅列擺放著。
每根紅燭便代表著一位福運之人,一旦燃盡,則說明此人的福運氣數已告竭不存於世了。
在陳老三一次又一次的叮囑下,除卻當初的豆苗兒,趙靜書沒想過要害死誰,每次奪福,她都會在合適的時機截然而止,切斷奪福,以免過於損害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