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震驚地愣愣望著他,豆苗兒複雜地開口:“你能下得去手嗎?”
“我能。”語氣篤定,視線在對上她的那一刹,陸宴初收回了目光,“如果你不知道這件事情,我會毫不猶豫殺了他。這份愧疚我背負得起,但如今,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他。暫時就將承郡王養在府中,等以後再說。”
豆苗兒垂眸不語,殺一個無辜的孩子,說起來不算難事,可真當下手時,才知那種罪惡感有多可怕。
她不願讓自己背負這樣的心結,但也不想推給陸宴初。
“宋家姑娘……”
“趙寄書。”遽然喝斷,陸宴初厲目攫住她,暴怒吼道,“隻要你能堂堂正正心甘情願說出‘不在乎’這三個字,我立馬娶她圓房。”
第91章
京城與泖河村相距甚遠,回來一趟不易。陸宴初決定逗留一段時間,帶福寶去拜訪拜訪故人。
鄉裏民風淳樸,村民們對他們一家熱情極了,平時舍不得吃用的精細玩意兒全慷慨地拿出來送給福寶,陸宴初不願讓他們破費,遂與豆苗兒在市集采買許多實用之物,送給他們改善生活。
連續幾天,最高興的自然要數福寶。從前在揚州書院雖生活愜意,可各地風土人情皆有不同,泖河村附近的高山上有許多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樹啊花啊果啊之類!他稀罕得緊,從吵著讓陸宴初教釣魚,到耍賴要豆苗兒陪同采花摘果爬山冒險,小孩兒的精力真是遠比大人想象中更加旺盛。
由著他盡興了十多天,豆苗兒率先提出回京。因著那件事,她心底一直不踏實,盡管父子兩並無異樣,可終歸提心吊膽。
陸宴初沒有異議,拜別村民後,他們帶著福寶於次日清晨啟程。
一路跋山涉江,兩人比來泖河村時顯然更放鬆些。至於福寶,他還小,起初娘親不見了,陸宴初哄他一哄,他便開開心心跟著爹爹千裏追娘親,還當是遊曆呢,十分興奮。
行路七八日,一家三口轉乘寶明船回京。
一晃,又兩天過去。
隅中,豔陽漸烈,船艏甲板上,陸宴初正抱著激動的福寶賞景。
白鷗展翅翱翔,福寶小手跟著白鷗在蔚藍的天空畫圈,描繪著它們飛行的痕跡,直至白鷗遠去,他才悻悻收回手指,既然沒了鳥兒看,他便嚷嚷著讓陸宴初抱他往前走兩步,等貼近精銅護欄,他將雙臂攀在護欄上,興致勃勃盯著船轟轟前行時在水麵驚起的大片波浪,不時發出雀躍的聲音。
立在他們身後,豆苗兒靜靜看了會,笑著上前勸福寶回艙休息,畢竟太陽毒辣,曬傷了不妥。
福寶嘟著嘴,眼巴巴瞅著爹娘,無言地撒嬌抗議。
可惜這招並沒得到想要的結果,陸宴初失笑搖頭,應允傍晚再帶他出來吹風,福寶這才滿意頷首,高高興興親了陸宴初一口。
三人簡單用了午膳,福寶小玩半個時辰,躺在床上沉沉入睡。
豆苗兒照看了會兒,回隔間暫歇。
陸宴初並沒有午睡的習慣,船上空間有限,沒有旁的消遣,隻能臨窗而坐,靠幾本書卷打發時間。
側躺到榻上,豆苗兒翻來覆去,思來想去。
不管如何,都不能讓陸宴初和福寶這麼不確定下去,果然還是得對小承郡王下手嗎?
翻身麵朝左壁,豆苗兒睜著雙大大的眼睛出神。
“在想什麼?”
突如其來的嗓音近在耳畔,豆苗兒嚇了大跳,猛地側身,差點撞上他湊過來的臉頰。
陸宴初忙退開半步,抬手觸了觸鼻尖,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
抿抿嘴,豆苗兒也想笑,卻收回去,歎了聲氣,回:“還能想什麼?”
“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無益。”陸宴初合攏書卷,輕輕放到一旁。
欲言又止,豆苗兒掀起眼皮掃了眼他看似淡然的臉,雖多想無益,可她卻也沒辦法不去想。抬宋家姑娘進門的事她不願再提,想必後續他都應該已經處理好了。這條路他選擇不走,她應該高興,可同時又有些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