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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況,作為有史以來第一位被送給太監當妻子的公主,她也算是‘名垂千古’了,不虧。

陽光淡薄的秋日,蕭長寧到底還是出嫁了。

外頭喜樂聲聲,屋內哀嚎陣陣,幾個陪嫁的宮婢絕望地捧著紅綢緞,縮在牆角抱頭痛哭,明明辦的是喜事,卻比喪事還令人心傷。

小皇帝穿了一身莊嚴的玄黑冕服,剛進洗碧宮,便見蕭長寧將一身珍珠白的素色衣袍往身上套。小皇帝吸了吸鼻子,走過去紅著眼問道:“阿姐,今日是你大喜之日,該穿鳳冠霞帔才對,為何要穿一身珍珠素色的衣裳?”

蕭長寧是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的,歎了一聲,仿若將死之人般懨懨道:“裏頭穿白衣,外邊罩婚服,入了東廠,本宮將大紅的婚服一脫,便可以直接入殮下葬了,省得換衣服麻煩。”

蕭桓被她嚇得不輕,當即哇的一聲攥住她的袖子,抽噎道:“朕苦命的姐啊!”

蕭長寧一副四大皆空的模樣,拍了拍皇帝的肩安撫道:“別哭,人固有一死,若我真遭遇不測,每年今日,記得給阿姐多燒些紙錢。”

小皇帝非但沒有被安慰到,反而哭得更凶了。

洗碧宮的抽泣聲跟比賽似的,一聲賽比一聲高。蕭長寧在披麻戴孝的白衣上套上嫣紅的婚服,戴上鳳冠,額前一排金流蘇垂下,將視線遮擋得模糊無比。

不稍片刻,司禮監的太監端著拂塵來報,說:“長寧長公主殿下,東廠的公公們來接親了,您若準備妥當了,便隨咱家上轎出宮。”

話音剛落,便見二十餘名東廠太監魚貫而入,分列兩旁,皆是身穿褐衣,頭戴圓帽,腳踏皂靴,佩刀帶劍,既陰柔又威風。

為首的是兩名大太監,衣裳上描金繡銀,一看就知身份非同一般,也不知其中哪一個才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東廠提督。

臨到頭來,蕭長寧比想象中的要緊張。她下意識後退一步,十指暗中絞在一起,幾乎要將刺繡精美的袖邊扯破。

她從額前垂下的金流蘇的縫隙中窺視,緊張地打探來人。

隻見站在右列之首的那位太監肌膚細白如女人,眉目細長,五官清秀,舉手投足間盡顯女態,此時正撚著蘭花指,用一把小刀挫著中指的指甲,漫不經心地拖長音調問:“今日大喜,為何你們都哭哭啼啼的?”

聲音尖銳中又帶著幾分肅殺之氣,蕭長寧心下一沉,心道:完了,莫非此人就是沈玹!

東廠番子來勢洶洶,洗碧宮的人已被嚇得呆若木雞了,小皇帝抿著嘴,一滴淚將落不落地掛在眼睫上。蕭長寧也好不到哪去,抖著手看著那陰柔清秀的太監,磕磕巴巴道:“沈、沈、沈……”

陰柔太監翹著蘭花指,翻了個白眼,懶洋洋朝姐弟倆行禮道:“長公主叫誰嬸嬸呢?在下東廠青役役長方無鏡,二十有五,可不敢當長公主您的嬸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