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玹長身而立,身軀在黑暗中定格成一道剪影,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初,仿佛他天生是為殺戮而生,永不知疲倦。
霍騭知道,南鎮撫司覆滅了,越瑤的北鎮撫司又置身事外,即便自己再纏鬥下去,今日也必成敗局。
他最後再深深地凝望了一眼慈寧宮的方向,那裏燈火如豆,說不出是安詳還是死寂。他的眼裏有內疚和痛楚,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哀……今日事敗,他必須保存實力,方能卷土重來,協助他的愛人完成大業!
良久,霍騭咬了咬後槽牙,退後一步,隨即翻身上馬,大喝道:“撤!”
錦衣衛如蒙大赦,一窩蜂隨著霍騭四處逃散,隻留下滿地兵戈和屍首。
“放信號,追!”
寅時的更聲隱隱傳來,沈玹翻身上馬,目光緊緊盯著慈寧宮的方向,沉聲命令:“林歡和蔣射率領分隊隨本督入宮救駕,其餘人等一律追擊霍騭,無論死活,務必將他帶回東廠!”
砰——
紅色的信號升騰,在空中炸開一朵刺目的煙火。
而此時,宮中又是另一番風雲暗湧。
“太後娘娘尚且安然無恙,長寧怎敢先娘娘死去?”蕭長寧褪去了一貫的柔弱,那雙總是閃著淚光的眸子裏此時一派堅定,拔高音調道,“太後將刀劍對著皇上和皇後,是想要謀反嗎?”
“謀反的是你們!”梁太後厲聲道,“哀家隻是奉先帝遺命,清君側!”
越瑤策馬向前,抬手示意手下錦衣衛包圍作亂的侍衛,朗聲道:“太後娘娘這空口亂扣謀反之罪的本事,還真是讓卑職大開眼界。大家有目共睹,您這刀劍指向陛下,難道陛下也是謀反之人嗎?”
“陛下是被東廠同夥挾持。”太後向前一步,用塗有丹蔻的尖利指甲指向越瑤,色厲內荏地質問,“越瑤,先帝看在越家滿門忠烈的份上,對你恩寵有加,怎麼連你也要謀反嗎?”
“太後既知越家滿門忠烈,就應該明白,任誰謀反都不可能是越家。卑職心係陛下,自然會站在對的這一方。”越瑤拔出繡春刀,以刀指向太後,嘲弄一笑道,“你一個隻會玩弄權術的深宮婦人,有何資格指責我呢?”
蕭桓翻身下馬,拉住梁幼容冰冷的手,將她護在自己並不寬闊的身軀後,挺身道:“誰謀反,誰忠心,朕心裏明白。太後,你已辜負了父皇托孤垂簾的囑托,利欲熏心而鑄下大錯,收手吧。”
“皇帝,哀家一手把你教養大,連你也要和哀家作對了?”梁太後自顧自點了點頭,以手指天喝道,“來人,給哀家拿下……”
梁太後令還未下完,卻忽見寒光閃過,接著,一柄鋒利的匕首抵上了她的脖頸。
這一幕實在是太戲劇化了,所有人茫然半晌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大家不由地望向刀挾太後那人,人群中爆發出一陣窸窣的議論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