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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譽定定地看著太後,不待太後答話,他續道:“朕於今三十有幾,未嚐因沉溺內闈,因美色生故。今唯遇此女,柔嘉婉順,色妍質媚,朕……”

他垂下眼,似乎自嘲地一笑。

“朕,甚愛之。”

太後咬住舌尖,半晌不曾言語。

她比誰都清楚,她這個兒子向有大誌,三十多年來,未曾有一日在正事上有多懈怠。女人對他而言,隻是權勢路途中錦上添花用於孕嗣的工具。上至蘇皇後,下至那些個沒品階的秀女,在趙譽的野心麵前,無人不可利用,無人不可舍棄。哪怕溫淑妃,盛寵十年,到如今,不也是說厭棄就厭棄了?

正因為了解他,她才知道這句話的分量。

她的兒子已經隻手遮天,翻雲覆雨,他不需再顧慮任何人,再瞧誰的臉色。他喜歡蘇婉柔的容貌,喜歡她溫婉的性情,喜歡有她在旁添香解語。他願意抬舉,連她這個做母後的,也不能稍加阻止。

太後終是什麼都沒有說。

隨著年關臨近,蘇皇後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了。

福姐兒的身孕已快三個月了。有一日大雪,她在睡夢中被喊起來,說蘇皇後有事要見她。

福姐兒叫人去知會了趙譽,帶了趙譽給她的人,身邊緊緊跟著曼瑤,乘肩輿去了坤和宮。

屋裏頭地龍燒的極旺。福姐兒被曼瑤攙扶著踏上丹樨,眼前簾子掀開,一室藥味和熱氣兜頭襲來。

恍惚間,她憶起自己第一次進宮的時候。也是年關前。

轉眼,時間已經過了一年了。

她還記得第一次走進來跪在那個有些虛弱的美婦人麵前時,自己的忐忑不安。

她不想進宮,卻不得不順從他們的安排,被送進宮來。

如今,她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簡單純粹的少女。

她成了婦人。有了骨肉。黑暗像蔓藤一樣一點點蠶食著她的心。

她以為自己能固守住本心,無論何樣的洪流將她包圍、淹沒,她都還要做那個純粹沒欲望的自己。

如今,她甚至連自己都認得自己了。

她會假裝,會演戲,會扮可憐,會用見不得人的法子籠絡著那個男人的心。她會防備,會挑撥,會不動聲色的給人顏色,也髒了自己的手,也用見不得光的手段陷害過旁人。

福姐兒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簾子掀開,她垂頭走了進去,徑直來到床前,給蘇皇後行了禮。

屋裏頭濃重的藥味,和沉重壓頂的死氣。宮人們都不言語,默默做著自己手裏的事兒。張嬤嬤替蘇皇後換過新襪子,福姐兒稍稍抬眼,就看見被子下頭蘇皇後的半截小腿,枯瘦得隻剩一層發皺暗黃的皮。

她心中也有些動容,喊蘇皇後的時候帶了幾許憐憫。

兔死狐悲,也有血脈相連。福姐兒在床頭小聲喚了聲“姑母”。

蘇皇後睜開眼,眼球渾濁,視力已經很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