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有人大喊一聲“護駕!”,數十個全副武裝的人衝進來,領頭的正是京城防衛司右丞君容與,率先奔去將刀架在瑞王尚誡的脖子上。尚誡再也支持不住,胸口鮮血已經順著匕首的血槽流下來,濕了半個身子。他踉蹌跌坐在欄杆上,勉強指著尚訓問:“……皇上?”

尚訓氣息急促,良久才回頭,他臉上全無血色,麵色慘白,盯著盛顏,低聲叫她:“阿顏……”

盛顏此時眼前一片黑暗,所有明麗的景象都已經變成灰黑。她沒有力氣走過去,隻能靠在花樹上,茫然地低低應了一聲:“是……”

“你今日立了大功……”尚訓忽然提高聲音說,“要不是你,朕還真無法除去瑞王這謀逆……”

盛顏在恍惚間看到瑞王尚誡冰冷而絕望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這才明白尚訓的用意。可是她看著眼前的血跡,什麼也說不出來。

冬陽溫暖,梅花嬌嫩,片片花瓣落在她的身上,和衣服融成一體,分辨不出。就好像,她眼前大片的血,渲染在一起,誰又能分得出哪些是尚訓的,哪些是尚誡的。

但,其實又有什麼分別,一個是她在三生池邊承諾過的人,一個是她夜夜共眠的枕邊人,無論誰,都是她一樣的疼痛與悲哀。

她丟開手中的笛子,將自己的臉埋在膝蓋中,無聲地,淚流滿麵。

亂紅如雨墜窗紗(上)

瑞王尚誡以謀逆罪投入天牢。

“據說瑞王爺是不成了……”雕菰去探聽消息回來,悄悄說:“皇上那一刀傷了他的肺,而且刀上還淬有劇毒,皇上是打定主意要他的命了。還有啊,原來昨晚開始君防衛就帶人埋伏在宮裏了,就是為防瑞王的兵馬呢。”

盛顏卻並沒有吃驚的樣子,隻是木然抬頭看她,雕菰一見她的神情,嚇了一跳——她臉色灰白,全身沒有一點熱氣,幾乎與死人無異。

“娘娘……”她驚惶地扶著她的肩,正要勸她躺下休息一下,卻不料門口有人奔進來:“德妃娘娘,皇上召見,請速到仁粹宮。”

盛顏看著那個人,竟半天看不出是誰來。雕菰急了,用力在她的肩上一掐,她這才清醒過來,認出來人是景泰,這才恍恍惚惚站起來,跟他過去。

才到白玉石的殿基下,抬頭看見尚訓站在上麵看她,他身體剛受重創,又站在背陰處,臉色蒼白如同冰雪。盛顏心裏陡然湧起一陣驚駭,才邁上一步台階,就腳步虛浮,跪倒在玉石台階上。

她覺得自己臉上冰涼一片,伸手一摸才發現全是眼淚。尚訓慢慢走下來,將手伸給她,輕聲問:“怎麼了?”

她抬頭看他,這個原本無比熟悉的人,現在她卻已經全然不知道他要做什麼。她覺得自己有點畏懼,看了他好久,才顫抖著將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他的手冰冷,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