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如此暴怒,身後的白晝和鐵霏不由得相視無奈,知道這個主子是說得出做得到的性子,到時候真要對朝廷當眾宣布自己要娶盛德妃,恐怕又是一場混亂,不由得都有點牙痛的神情,不知道真要做出這樣的鬧劇,他們該怎麼收拾。

可,盛顏卻不為所動,她依然仰頭,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尚誡,說道:“皇上,這世上沒有人,能什麼都稱心如意的……你也一樣。”

她臉色平靜,站立在危岩之上,水麵風來,吹得她搖搖欲墜。

看她立於如此危險的境地,尚誡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猶豫了良久,他終於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放軟了聲音,說:“阿顏,你何苦這麼倔強?我早說過,尚訓的事與我無關,如今你也明白了,不是嗎?從始至終,似乎都是你們兩人對不起我比較多!”

盛顏卻隻向著他慘淡地笑了一笑,她神情灰槁,背後水花飄揚,一身素白的衣服如同雲霧一般獵獵飛揚,披散而下的長發淩亂散落在肩頭,眼看著那無數水花就在她衣袖發間不斷開謝,而她身後的瀑布不斷流泄,錯覺中看來,她恍如正在隨著水風流逝。

“你的記性真差啊,難道你忘了,我的母親?”她低聲問。

“你母親?”他驟然聽到她提起這個,大惑不解。

盛顏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做作出來的,她望著自己麵前的他,猛然之間,心下有一點暗如螢火的恐懼,從胸口升起,驟然散到全身四肢百骸。

瑞王是這麼驕傲的人,他在出逃後,必定隻想著親自回來向她報複,有什麼必要倉促命人將她的母親置於死地?

而且,他從沒見過她的母親,也從未提起,在他的意識中,恐怕自始自終都沒有她母親的存在,又怎麼會想要用母親來報複她?

一切都是……尚訓帶來的消息,他是這個消息唯一的來源。

在心裏陡然升起的,不明就裏的恐懼中,她忽然想起,在尚訓去世的那一夜,黑暗中,他曾經問她,阿顏,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不是好人,我做過很對不起你的事情……

他又說,但是阿顏,我並不後悔……因為,至少你現在,是跟我在一起。

為什麼,他會對她說這樣的話?

但,僅僅隻是一刹那恍惚,還沒等她醒悟過來,耳邊忽然有一線風聲劃過,有寒光在她眼角的餘光中一閃,向尚誡刺去。

尚誡應招極快,在馬上一個俯身,極險處堪堪避開鋒芒,那劍尖離他幾乎已經隻有半寸,卻再遞不進去。他一俯身後立即翻身重新上馬鞍,右手卻如蛇一般順著那人的手腕上去,左手趕上去一折他的手肘,那人手臂受製,長劍立即倒轉,尚誡將劍柄往前一送,隻聽得輕輕的‘波’一聲,那劍從刺客的胸口進,後背出。

在君容緋的哀叫聲中,那人連人帶劍如斷線風箏一般橫飛出去,深深地墜落在崖下,跌落在瀑布下的深潭中,紅色的血在水中隱隱一現,便被卷入了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