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孽?”
池衍眼尾無聲一挑,那一點淚痣顯得他的神情漫不經心。
他淡淡道:“看來謝統領初來乍到,對楚國律法還不甚了解,元青元佑。”
元青和元佑本是兄弟倆,前者眉清目秀,後者則粗獷些,兩人如今二十左右的年紀,已參軍多年,一直跟在池衍手下辦事。
聞聲,他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元青上前一步,闡述道:“東陵人有罪當誅,無罪釋放,但凡不願歸附者,依楚律均充配疆域,不論王室抑或庶民。”
接上這話,元佑看向謝懷安:“謝統領,東陵皇帝罪惡滔天,難當君主大業,死不足惜,但旁人皆是無辜,理應充軍或放歸,不知餘孽何人,陛下可是另有打算?”
謝懷安微默,謹慎道:“金吾衛行事乃陛下授意,不便細說,望將軍見諒。”
緩緩淺啜了口清茶,池衍放下杯盞,低斂的眸心漸邃:“那就不用說了,送客。”
他這就下了逐客令,謝懷安愕然,略一斟酌後道:“池將軍,不將餘孽帶回去,金吾衛難以交差。”
淡睨他一眼,池衍意味深長:“本王軍中沒有該入牢獄之人。”
他神色冷淡散漫,又是薄薄一笑:“還是謝統領認為,我赤雲騎將士們連區區罪犯都拿不下?”
他所言罪犯,而非餘孽,似另有深意,但謝懷安來不及多想,即刻垂首:“末將絕無此意!”
“看來陛下有許多事,沒能與本王說說,回去告訴他,待收服臨淮,本王回京後定會尋他敘上一敘。”
他話語不慍不火,卻又無形中散發淩厲。
顯然他不欲再多言,謝懷安猶豫再三,隻得行禮告退:“恕末將唐突,深夜叨擾池將軍。”
*
池衍回到王帳時,玉枕上的少女還在靜靜沉睡。
帳內清亮的琉璃燈已經熄了,隻有案上一盞燭火搖曳,床邊的地上一隻古環四足爐盆中,炭火燃著暖意。
燭影斜斜,覆映上她瓷白的臉蛋,睡著後的模樣恬淡安靜,不見一絲驕縱,倒是乖柔極了。
她纖細的素手露在外麵,交疊搭在錦衾上。
池衍站在床榻旁,垂眸看了她一會兒,俯下身。
正想將她的手放到被褥裏,小姑娘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抓得緊緊的。
池衍一頓,隨後便聽見她唇邊溢出低低的呢喃,很模糊,但“父皇母後”的字眼依稀可辨。
手被她抓得很牢,肌膚遞來冰涼,池衍稍有遲疑,最終還是在邊上坐了下來。
旁側的軟塌傳來響動,池衍循聲瞥去,隻見那一團雪白撅著臀。
他想到什麼,輕喚了聲:“烏墨。”
烏墨停了動作,異瞳對上男人不容置喙的視線,扭捏了下,它隻好叼著手鏈,三兩下跳到他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