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周竹楨沉默了一會兒, 才回答了他。

“是。”

在他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她可以對他隱瞞,既然他知道了,她就不能再騙他了。

雖然已經有了些心理準備,但聽到她親口承認, 含光道尊仍舊感到五內俱焚。

他低下頭,抵著她額頭,緊閉著眼睛, 眼角眉梢卻仍舊流露出了些許憤怒和痛苦之色。

憤怒於幕後之人的步步緊逼,痛苦於自己的無能為力。

如果可以的話……如果幕後那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樂意……就是轉移到他身上又如何?他反正也沒指望過進階合道, 這一條命,它若想要,拿去也無妨……可是為什麼要害他徒兒?沉玉未滿百歲時入他門下,五百歲不到就隕落了,不知道被係統折磨了多長時間;宸元來到此界也已經有四百餘年, 她如今也就六百歲出頭, 算起來一多半的生命都處在係統的壓迫之下……

他們看似是光鮮亮麗的天之驕子, 背地裏卻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磋磨。

他竟然一直都沒有發現……他怎麼會一直都沒有發現?數百年的親自教養, 數萬日朝夕相對, 那些異常明明早就露出了端倪……若是他早一點發現,沉玉是不是就不會自盡,宸元也不會被逼得道心破碎?

雖然是幕後凶手精心設計,但他這個做師父的難道就半點責任都沒有?

是他沒有盡到為師之責。

“我知道的就隻有這麼多了。”鬼蠱打斷了他的自省,“您看宸元道君也承認確有此事了,該放我走了?”

他十分著急,原本他寄身養魂木之中就是為了保持剩餘的元神不散,如今被迫現形,又被含光道尊先是搓扁揉圓,又用劍氣片過來削過去,反複折騰了這麼久,魂體都削弱了一多半,再不趕緊奪舍隻怕就永無機會了。

鬼蠱先前附於衛長歌身上時還可以挑三揀四苛求資質,把她當作奪舍的容器慢慢培養修為,如今卻是沒有時間了,隻要有個可以奪舍的殼子就行。

當然是不可能再奪舍衛長歌了,問道門弟子都不行,用膝蓋想也知道含光絕對不會答應。

那就隻能立刻離開問道門尋找其他修真者了。

含光道尊沒有出爾反爾,他發了心魔誓,自然不能反口。他伸指一點,隔音法陣和殘魂身上的束縛同時解開。

鬼蠱得了自由,立刻朝著殿外遁逃而去——

一道迅疾如電的銀光劃過,劍光照得殿內玉石都是一片雪亮。

殘魂一聲慘呼未來得及出口,已經隨著魂體泯滅在了劍氣之下。

衛長歌抿唇,收了靈劍,單膝跪下:“弟子不肖,受奸人蠱惑,致使師長同門受人逼迫,若非道尊及時發現,恐怕早晚被人奪舍。如今親手斬殺此賊,然而錯已鑄成,無可辯駁,還請道尊降罪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