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看躺在水晶棺裏的含光。

所幸坐化之前,還能看到下一代的孩子們成長起來。

按照慣例,遺蛻葬在含光峰後山,周竹楨親手刻了墓碑,又去了天極峰後山。

落劍崖是一麵黑色的山崖,刻上去的字卻是金色的。崖麵的岩石十分堅硬,非元嬰以上修為,無法留下一絲痕跡。

山崖的上半部分密密麻麻刻滿了金色的字。周竹楨站在崖下行了一禮,禦風飛上去,並指為劍,一筆一劃刻下含光道尊的名字和道號。

刻完最後一筆,她把額頭抵在黑色的岩石上,一顆水珠順著眼睫滴落下來。

以後,就再也不能哭了。

……

問道門在境內最大的雲霞城內設了座高台,一千七百餘名修真者,包括流雲派的化神修士穆倫,依次被押上了斷頭台,按修為從高到低依次處斬。

一名化神,數十元嬰,幾百金丹,千餘築基修士,這些人加起來都可以組成一個實力非凡的一流大派了,如今卻屍首分離,死無全屍。這些人的屍體被一把靈火燃成齏粉,頭顱堆放一起示眾三天後焚燒。

問道門並沒有對處決侵略者的事情做什麼宣傳,這個消息卻在修真者當中飛快地流傳,迅速傳遍瀛洲。

人皆震懾。

三月以後,煉虛大典在問道門天極峰舉辦。

周竹楨身邊擱了套衣冠,霜色的禮服,黛藍的絲絛,梅花的簪冠,雪白的鬥篷。

禮服上用群青絲線繡了一對振翅欲飛的青鸞,袖口內襯都繡上了不同功能的符文,針腳細密,做工精致。

這是師尊為她做的最後一套衣服。

他早在那麼久之前,就準備好了一切。

周竹楨垂著睫羽,細細撫過禮服上的圖案,清平從外間進來,輕聲道:“純微道君回來了,在殿外等著見您。”

“請她進來。”

衛長歌幾乎是衝進東側殿的,周竹楨剛剛站起來,就被抱了個滿懷。

“師姐!”衛長歌緊緊抱著她,確認全須全尾半個零件都沒少,仍舊不肯鬆開,“你怎麼能去強渡煉虛天劫……那該有多痛啊……”

她喊了她一聲,就止不住地落淚:“純寧都告訴我了……你現在怎麼樣,道心恢複了嗎?強行進階,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對不起,我好沒用,每一次都幫不上你……”

“能夠堅持服從安排,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周竹楨拍了拍她後背,“沒事,一切都好,都過去了。”

衛長歌哭得更凶了。

她說得這麼輕描淡寫,那麼危險的事情,差一點就要了她的命。

隻差一點,她們就天人永隔了。

周竹楨讓她抱著哭了一會兒,拿了塊手帕替她擦眼淚:“典禮快開始了。”

“……嗯。”衛長歌吸了吸鼻子,強行壓抑住眼眶的酸澀,左右看看,拿了那一套衣冠,“師姐,我替你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