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他在焦慮,瀛洲和瑒洲的普通修士也在焦慮。

一派人強烈要求周宸元前往瑒洲和談,另一派人堅決反對並曆數其中可能存在的陰謀和風險,還有一派人敏銳地察覺到了大戰爆發的苗頭,收拾了東西隨時準備跑路……

周竹楨抵達九玄門的時候,現場已經被圍了個水泄不通,各家報刊的采風者都圍在場外,白衣紅裳的九玄門弟子竭力維持著秩序。

月白色的渡空舟在山門外緩緩降落。

重穋左手負於身後,神情淡淡。他身邊站著禦蒼,危羽和簡隨心落後半步。

周宸元竟真的敢來。

重穋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他望著渡空舟的方向,忍不住有了些佩服。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大勇也。

渡空舟停穩,一道白光凝結成橋,自甲板降到地麵。玄青色的鬥篷微揚,白袍女修從橋上緩步而下,身後跟著四個白衣玄帶的道門修士。

“前輩。”危羽神識傳音道,“當心她帶來的人。”

重穋心中一凜,用神識仔仔細細把周竹楨帶來的四個道門修士檢查了一遍,怎麼看都沒有異常。

這四人中修為最高者不過元嬰中期,修為低者僅僅金丹中期,在他們這些煉虛修士麵前根本不夠看。

他心中仍舊防備著,外表卻滿麵笑容地迎上前去:“道友遠道而來,實在是辛苦了,正殿已經設下宴席,給各位接風洗塵,請。”

“道友客氣了。”周竹楨含笑道,“請。”

危羽放了飛梭出來,三個月前還打得死去活來的道魔大能頭一回站在一條船上,氣氛居然還頗為融洽。

林羨站在舟尾,有些不自在地挪開了目光。

他就討厭這樣虛偽的場合。

其實他覺得宸元也不喜歡,但她能適應,他卻融入不了。

禦蒼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周宸元。

她半束了長發,廣袖流雲,談笑從容,舉止瀟灑,一派神仙氣度,甚至讓她暗地裏有些不自覺地自慚起來。

禦蒼仔細觀察,愣是找不出一點破綻,一時竟是判斷不出她是佯裝鎮定還是底氣十足。

她有些不甘,忍不住綿裏藏針地刺道:“多年不見,道尊愈發風采動人了,當年瑒洲初見,若不是令師婉拒,本是要請道尊至我玄冥宗做客的。”

“無妨。”周竹楨倒是毫不在意,灑脫一笑,“和談之後,魔尊若有意至我問道門一遊,我定然親自迎接,招待妥當,否則可是對不起魔尊多年記掛。”

禦蒼笑容僵硬:“道尊客氣了。”

飛梭在九玄門主峰正殿前落下,賓主入座,分席設宴,重穋對周竹楨一舉杯:“道友,請。”

周竹楨舉杯一飲而盡,亮了亮杯底。

她沒有抬袖掩飾,周圍的靈氣波動也無一絲變化,重穋眉梢微動,很有些驚訝。